天香(402)
夏侯沪:“可我听说,邵州有意归顺,是大兄不让,非要按着打,这才令他们不能不奋起反抗的?”
夏侯淳阴恻恻道:“你是听谁说的?”
他这副脸色,或许可以止止小儿夜啼,但对兄弟们却完全无效,不说夏侯沪面色如故,就连旁边一直没吱声的夏侯渝,也好整以暇,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单看着老六跟老大交涉,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仿佛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
夏侯沪:“我听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夏侯淳断然否认,“邵州抵死不降,顽抗到底,我自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
夏侯沪慢腾腾地从怀中摸出一封文书:“那这又是何物?”
夏侯淳没好气地拿过来一看,脸色却立时变了。
这是上次他第一回跟邵州交锋,战败之后,邵州那边送来的求和文书内容。
当时那封文书被他撕成碎片,现在为何却好端端出现在自己手里?
不,不对,字迹肯定不一样,这份是后来誊抄的?
夏侯淳还记得,当时看过文书的就他和宋帆两个人,文书撕成碎片之后,会有小兵进来打扫,是不是有人拿了碎片去还原?
又或者是宋帆?
他抬起头,狐疑的视线落在宋帆身上,后者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一样,面露忧虑,正在为他担心。
夏侯淳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连一个小兵都有作案嫌疑,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谁会是埋伏在自己身边的暗线。
“大兄看完了没,你又作何解释?”夏侯沪催促。
夏侯淳将文书往桌上一拍:“我做什么事,为何要向你解释?!”
夏侯沪道:“你自然不需要向我解释,却要向陛下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淳:“收到求和文书不假,但文书中所提内容,无不荒谬可笑,你看看他们自己说的,还要齐国不得干涉邵州内政,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这种条件,齐国怎么可能答应!而且我怀疑他们求和是假,拖延时间才是真的!”
夏侯沪也冷下脸色:“不管是真是假,总要由陛下来判断,你私自扣下文书,没有递交给陛下决断,便擅作主张,先斩后奏,此其一!与邵州之战,屡战屡败,齐国损失惨重,你瞒而不报,还敢伸手要增援,此其二!攻克南平时,你未经陛下允许,直接动用屠城手段,导致南平国内怨声载道,齐国要的是民心归顺,而非一座空城,此其三!桩桩罪证确凿,你还有何抵赖的!”
夏侯淳腾地起身:“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夏侯沪:“我奉陛下之命诘问,如何不能这样说话!夏侯淳,陛下有旨,命你交接兵权,即刻归国!”
夏侯淳勃然大怒:“老子辛辛苦苦把南平都快打下来了,你这龟孙子就想来抢功劳?!”
夏侯沪不屑:“大兄,你弄清楚,现在是陛下让我过来,不是我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南平一个小国,本来极易拿下,却生生被你弄成如今这般局面,你该庆幸自己尚未攻克邵州,否则若是城中那些藏有所损毁,只怕陛下还要大发雷霆!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之后,如何在陛下面前为自己辩白罢!”
他又摸出另一份文书,递给夏侯淳:“这是陛下的旨意,我就不念了,你自己看罢!”
夏侯淳抢过敕旨,一目十行看下来,胸膛起伏越来越大,脸色由红变白,那都是被气的。
“竖子敢尔!”若非一丝理智尚存,他大有要扑上来咬死夏侯沪的架势。
任谁辛辛苦苦忙活,最后却为别人做嫁衣裳,反应都不会比夏侯淳更平静。
他就在战场厮杀,一身气势扑面而来,连夏侯沪都有些发憷,禁不住退了两步。
看够了好戏的夏侯渝终于站起来,出声道:“大兄,事已至此,陛下有命,你还是早日回京罢,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这里有我们顶着,既然眼下只剩下邵州一地,南平归顺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你尽可放心便是。”
他说得庄重严肃,夏侯淳却气个半死,他哪里是担心南平不肯归顺,而是担心这桩天大的功劳被人抢走啊!
试想一下,如果最后由夏侯沪来接受南平天子的投降,将玉玺带回齐国,那别人还会记得他一个城一个城,用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功劳吗?!
夺人功劳无异于杀人父母。
此刻的夏侯沪,在夏侯淳眼中,比杀了他父母还要可恶。
这梁子可就结大了。
有了夏侯渝的撑腰,夏侯沪胆色大了不少,挺直腰杆道:“五兄说得不错,大兄还是尽快回去罢,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