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1701)
想想看,瑶光帝这一辈子可能就做了一件事,就是非要宠爱一个婢女。
这难道能算大错吗?
黄松年回忆起从前时,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瑶光帝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了。没有兴兵,没有狂征暴敛,国中也没有大灾大难。最后几年还知道把公主们嫁出去,拉拢各方势力,这不是很好吗?
他还留下了一个儿子!
跟瑶光帝相比,先帝真的就万万不如了!
首先,短命早死,这是他最大的错!
其次,跟朝阳公主有私情;
最后,就算有私情,怎么能只留下一个儿子!明知太子有恙,就该再生几个啊!!
最后只留下一个傻儿子,搞得他和徐炤不得不瞒了十几年!
还没瞒住!
黄松年是真想熬到闭眼之后,这天下,这大梁有什么祸事都行,他都不用管了!这不是有徐炤吗?
结果……
黄松年慢慢叹出一口气。
侍人走出来笑眯眯地说:“黄公,请进吧。公主在等着您了。”
黄松年道一声有劳,慢吞吞的跟在侍人身后进去了。
广御宫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宫殿。
黄松年现在却觉得,这里连一缕透进来的阳光看起来都比别处更有活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叫威严的东西。
一行行的文书手中捧着高高的纸牍,脚步又轻又快的从宫殿侧边通过。
黄松年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他之前听说公主留下了不少各家的年轻人,似乎不是假的。
这些人好像也确实在干活,他们身上的精气神不一样,没有轻佻的感觉,个个都很沉稳、谨慎,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东西,目不斜视,哪怕经过他身边看到他的也只是眉眼微微放大,然后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继续走。
殿中有新鲜的气味和声音。
那是许多人进进出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地方。
穿过深深的殿堂,他们来到正殿廊下。原来公主在廊下坐着。
长长的廊道上都挂上了垂帘,底下摆放着榻和几,公主坐在榻上,穿着一件纱裙,腰间系一条松松的带子,头发挽起,露出脖子和大半个胸脯,可以看到上面星星点点全是汗珠。
有两个侍人正在她背后扇风,她还在催:“扇用力一点!一点风都没有!”
两个侍人都很高大,一个侍人还在讥嘲:“您的头发都被扇的竖直飞起来了,还说没风?明明是太热了!风都是热风!”
安乐公主还一本正经的回头解释:“不是啊,从你们那个方向扇过来的是凉风。所以要你们用力一点。”
两个侍人都气笑了,对着她一通狠扇,风大的她的眼睛都闭上了。
黄松年面色如常,这有什么?别说安乐公主只是衣衫不整,她就是抱着侍儿在亲热,他都不会当一回事。
他上前行礼:“参见公主。”
底下的龚香等人也都起身给黄松年见礼。他们面前的小几上都摆着一大摞一大摞的奏表,显然是正在议事。
不过为什么不在殿里?要在殿外?要说凉快,殿里更惊快,廊下虽然有荫凉,但肯定不如殿里舒服。
黄松年看一眼鲁相他们,个个都是一头一脸的汗,不过不敢像安乐公主这样穿得少,还叫人在身后扇扇子。
他打完招呼后就坐到了下首,打算公主不问,他就不开口。召贤令出,他来了就行了,大不了以后天天来,坐上一天再回家也没什么。
……不过明天要穿少点。
黄松年抹了把汗。
他把目光定在面前方寸之地,不敢往上看,刚才扫了一眼,榻上白白的一片。
……公主没穿裤子、袜子和鞋。
她甚至可能只穿了一件纱裙。
这有什么?
现在凤凰台她就是实际上的皇帝,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
黄松年接受得很快,连一点色变都没有。
姜姬觉得有点无聊了,这老头好淡定。
她说:“黄公,我有一事不明。”
黄松年拱手道:“公主请直言。”
姜姬把面前的一摞奏表让人挪过去。
黄松年一一打开看,只扫了一遍就合上了,闭口不言。
——上面全是找皇帝告状的。
这让他怎么说?
是,现在外面云贼和人打起来了。按说,他们应该助义军,打云贼。但义军不义,这大家都清楚。说是义军,不过是看云贼成事容易,都想过来分一杯羹的。其实就是一群二云、三云、四云……全是贼。
因为外面打起来了,可凤凰台这里却叫安乐公主治理的比以前还好,百姓安居乐业,世家也渐渐找到了生存之道,更显得此处比他处更好。
没人想现在跟安乐公主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