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1109)

作者:多木木多

侍人快步下来,走进亭中,对白清园说:“蒋大兄叫我来告诉公子,外面有人在找公子。”

白清园不解:“外面?宫外?是我家乡的人吗?”

他在乐城没有亲友。

侍人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公子,大兄说能帮公子出去与那人相见。”

白清园心中泛起了涟漪,他定了定神,才道:“出去干什么?让那人走吧。”

侍人点点头,并不多劝,转身就离开了。

他走后,白清园却没办法忘了他说的话。

在他醒悟过来之后,对蒋胜也无法全心去相信他了。他怀疑蒋胜与他交好也是有目的的。可能蒋胜以为他会得到公主的宠爱才来接近他,后来他在公主那里“失宠”后,蒋胜就不再亲自来找他,总是让别的侍人来传话,两人慢慢就疏远了。

这样也好,这样他利用起蒋胜来才不会心软。

他想逃出去。

这是个好机会!

但那个来找他的人是谁呢?

又过了几日,白清园一直在等蒋胜再来找他,谁知蒋胜再也不来了。难道他就这么错过了这个机会?白清园不停后悔,早知道上次就答应了!

不料,这天他又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读书,一个人突然冒出来,他上下打量他,目光带着惊奇与释然。

白清园看他打扮像是来见大王的士子,就客气的招呼他:“公子是迷路了吗?北奉宫在北边。你从这里出去,一直往北走就是了。”他指着自己面前的茶和酒,说:“如果公主不嫌弃,倒是可以在这里歇歇脚。”

赵理走过去,端正坐下。他看白清园不像受过刑或吃过苦头的样子,那他父亲失踪的事,白清园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他先不动声色的与白清园谈了谈诗书,两人又各弹了一首小调来以乐会友,喝了茶和酒,消磨了半天时间,白清园就叫侍人去拿饭菜。

白清园:“阿理如果不介意我这里太简陋,就跟我随便用一点吧。”

赵理:“我这肚子是个酒肉饭桶,要让白兄破费了。”

不多时,鼎食送上来了。

赵理叹道:“此物冬日最佳。”

白清园却叹道:“不过一鼎糊涂而已。”

赵理笑道:“白兄是个清白人,看不惯此物也应当。”

两人谈到现在,才算是交了一点点心。白清园却不像之前那样见着一个人就畅舒心曲,他自觉羞耻,不肯再把心事说给别人听。

幸好赵理也没有继续打听,叫他松了口气。他孤寂以久,好不容易今天遇上一个聊得来的人。

赵理执壶倒酒,道:“我来助助酒兴吧。”说罢,借琴轻拂几下,起了调子,就自己唱起来。

他唱的当然是赵荟自作的诗曲。

白清园一听就听出来了,险些连杯子都摔了,等赵理唱完,不由得问:“此诗是阿理所做?”

赵理摇头:“是我家乡的乡曲,似乎是个无名之人做的,传唱一时。”

白清园想打探就说:“阿理家乡是哪里的?”

赵理说:“包浮,在鲁与郑相邻的地方,一座小城。”

白清园把“包浮”这个名字在心里念数遍,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是一座极小的城了。

他摇头道:“惭愧,是我孤陋寡闻了。”

赵理:“家乡虽小,却是我心归处。白兄听过这个曲子?”

白清园:“曾经与一友人闲谈时听他吟过。”

赵理:“哦?白兄这友人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认识呢。”

白清园苦笑摇头:“我与他未曾见过面,也未以姓名相称。”所以那笔友突然不再有音讯后他才发现,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却与他交了两年的“朋友”,这是何等的可笑与愚蠢?

赵理却已经确定,他父亲在莲花台的内应就是白清园。

现在父亲失踪,白清园是唯一有可能知道实情的人。

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白清园不知不觉间就对赵理吐露了许多事,言谈之间透出他觉得在这里别人始终都会把他当成公主的宠儿,而不是他自己,他希望能到一个没有偏见的地方,重新审视自己,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

赵理赞同,跟着就替他出主意:“不如我二人换了衣服,等到天暗下来,你拌成我出去,我有一匹骑来的马就在宫外,我将这马送你,你不就能脱身出去了吗?”

白清园又喜又惊又忧又怕,赵理激他道:“原来不过是酒后狂言而已!”

怎么是狂言呢?他是真心这样想的!

两人就在小亭中换了衣服,等到黄昏时,天色暗下来,白清园先在亭中说:“那你先走吧,我有酒了,就不送你了。”

赵理:“不必送了,我认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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