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草咸池(97)
楚岫看向皇帝,皇帝脸色没有难看或是怒气,听皇帝这话的意思,多半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但是,知道了又不在意这就让他疑惑了,只能说皇帝知道的并不全,“皇上,你早知道了吗?”
“你从小居住的庄子虽然是一位姓于名静的寡妇所有,但是要查到那是廉太师所置并不难,廉太师曾在里面养过几个美人,虽然过了二十多年,这也并不是查不到的,里面有个美人曾经为他生过一个孩子,但他一直没将那个孩子接到太师府住下,太师所娶是李家千金,再没有立过侧室,其专情之名在当年极盛,为了爱惜这个名声而隐藏那个儿子的存在,倒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端着茶杯,语气虽然平和,但也有一股说不出轻嘲和蔑视。
楚岫倒是知道了,由于廉太师掩护的太好,皇帝所查的结果是把他当成了廉太师的儿子。只是他不知道,当年那个庄子里的确有几位美人,每位都各有风情,只是长相无一不和易蕤之相似,其中一位美人生过一个儿子,和楚岫年岁相当,由于长得也和蕤之相像,廉太师当年对他很宠爱,但是害怕易蕤之看出端倪,却不敢抱回家中教养,后来易蕤之要廉太师救自己的儿子,廉太师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便将自己的儿子抱来和楚岫做了交换,当年,他就眼看着先皇将自己疼爱的儿子摔死在地,孩子死前还不断叫着爹爹,却不是叫的先皇帝,叫的是他,当时他心痛难忍,却不得不忍,这无疑也是廉太师痛恨楚岫的又一个原因。
楚岫知道,廉太师在外置宅养美人皇帝心里虽看不上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也一定是感到欣慰的,有弱点的臣子才好控制,廉太师对名声的这种执着,绝对是让皇帝安心的。
楚岫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脸色不好,皇帝以为他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被父亲当作礼物送进宫之事耿耿于怀,但是要开解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说道,“今儿有人送了南方的樱桃进宫,路上用冰块冷冻着,被送来的时候还是好的,你喜欢吃水果,就带一些回府!”
楚岫听皇帝这么说,原来就低着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好半天,他才说,“皇上,你这般对我,我并不能像你想的一般回报你。”
楚岫知道皇帝一向对他很好,那是超出了君臣界限的,他一向很享受和利用皇帝对他的心思给他带来的这种便利和恩惠,他觉得自己只要好好做官,为皇帝分担政务,不谋私,不专权,不对皇帝构成任何威胁,这些就够了,但是,今天去听了廉太师的话,看到人前严肃端正的廉太师在他面前的疯癫,对他父亲的痴狂,现在再看皇帝对他的照顾,他就觉得心内有悔,很内疚很不是滋味。
本来听到皇帝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皇子,他感到很安心庆幸,现在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依然忧心忡忡,脸上的哀伤一点没有减少。
利用别人的感情是不对的,楚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皇帝拥有君臣之外的感情,但无疑,即使是有,他也是一直在从皇帝那里得到关爱和照顾,他从没有付出过任何感情,原来,让他安心享用的因为皇帝感情而来的特权,现在让他感到不安和后悔。
有一瞬,他是想将自己真正的身世说出口的,可是,理智还是让他压下了他的心里的冲动。
皇帝听了楚岫的话,脸上表情变了变,脸色变得有些沉,但是看到楚岫这般神色,他的戾气并没有发作,只是沉声道,“你将樱桃带回去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看楚岫抬起头来看着他,清透的眼睛里居然是歉意,这让他烦闷,但习惯性的关怀之语他又不自觉说了出来,“你的身世你也不用介意,朕不在意这些。天晚了,快回去吧!”
楚岫看皇帝出去了,才慢吞吞站起来,出门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眼里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不舍,跟在皇帝身后的弥润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又是何必!”
第十五章 送酒
这个时代的樱桃并没有现代的良种种植,樱桃粒小籽大,但是味道却比现代的好,酸酸甜甜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酸到牙缝里,最后却甜到了心底。
在这个年代,樱桃本就是稀少之物,并且只有南方才有,在没有攻下南方锦国之前,要吃到樱桃是极难的,即使现在,要吃樱桃,也要以冬天储存的冰块将其冰冻上,一路快马送到琼英,吃到的时候也因为过了几天并非新鲜的,而有些微变味,并不如新鲜的爽口。
看着这一大盘红得剔透的玲珑果实,楚岫拨弄着拿了一个吃,让给易明致主仆拿了一部分去,府里的下人们也沾了光,尝到了宫里的御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