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魔尊好(27)
他深吸了一口气。
哪怕是情根深种,哪怕是悔恨良多,他依旧要打起精神。
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不能让天下人看他的笑话。
压下心头不祥的悸动后,他起身从山巅走了下去。
而另一边寝殿之中。
——“本座欠你根簪子,回头补给你,就当是聘礼。”
——“至于飞升之事……本座下次再告诉你。”
凤清韵缓缓睁眼,眸底还带着尚未褪去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多年未查,几乎要淡忘的记忆在一夜之间涌上心头,而在那封尘记忆的缝隙处,他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在幻境中嫁的那龙是……祂是……
凤清韵突然不敢再仔细想下去了。
当时他从幻境中醒来后,不但发现自己修为上没有任何损伤,而且根基反倒是更稳固了。
因此他根本没多想,只当是一场有馈赠的历练,很快便把幻境中的一切抛之脑后了。
他也当然不会想到,那为了天下人而亲手把他送进龙窟的人竟会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更不会想到,慕寒阳堂堂正道魁首,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幻境,困住了半辈子。
凤清韵突然感觉世界荒谬得有些可笑。
原来他百年倾慕的心上人,便是亲手将他送出的新郎。
原来有些事,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
而当不真实的讽刺淡去后,潜意识中一直被凤清韵丢在角落中的微妙猜测再次涌上心头。
既然幻境并非只有他一人,既然慕寒阳也能入幻境,那会不会……
前世那把被他捏得粉碎的桃花玉簪跃然纸上。
凤清韵心下猛地一跳,忍不住抿了抿唇。
若当真如此,那他第一个拜堂成亲的丈夫……
其实事情尚未有定论,可前世濒死前那些魔修胡言乱语的话不知怎的在凤清韵脑海中炸开。
他的耳根当即红了个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带着逃避般止住了思绪。
而没等他细想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灵力波动,下一刻,一人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出现在了他的寝殿内。
凤清韵蓦然回神,立刻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刚刚睡醒,鬓边发丝微乱,面上的潮红因为方才的猜测尚未退去,然而那人来得突兀,根本没给他整理仪容的时间。
慕寒阳原本心无杂念地找凤清韵谈论今日大典之事,可看到对方这幅模样后,他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他几乎是下意识以为,凤清韵是因为今日大典,也就是因为和他结婚才露出如此神色的。
想到这里,慕寒阳的心下一时有些微妙,亲手养大的师弟居然对同为男子的他露出如此神色,身为心中早有所属的男人,他本该感到恶心。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记忆中那道凤冠霞帔的身影似乎和眼前人出现了一瞬间的重合。
不过很快,他心下陡然一跳后立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怎么会拿师弟和玉娘相比,这简直就是对玉娘的亵渎。
像是为了掩盖自己方才的莫名的心动一样,慕寒阳故作随意地笑道:“今日大典,师弟怎么起得如此之晚?昨晚难不成做了什么美梦?”
按理来说凤清韵应该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而后磕磕绊绊地揭过此事。
可眼下的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地看了慕寒阳几秒,好似眼下才重新认识他一样。
那双漂亮清澈的眸子中,此刻却冷得没有任何感情。
慕寒阳被他看得心下猛跳,刚想说什么,凤清韵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陡然僵在了原地:“师兄,大典之事……不如还是从长计议吧。”
慕寒阳面色一僵,整个人就像是被活生生扇了一巴掌一样,方才的自信瞬间被碾在了地上,半晌才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凤清韵垂眸轻声道:“师兄本就对我无意,既然如此,不如好聚好……”
他的“散”字尚未出口,梦中信纸上掺杂着血泪的八个字便如同梦魇一样攀上慕寒阳的思绪。
他心下蓦然升起了一股难以把控的慌张感,以至于立刻口不择言道:“你胡说什么,今日宾主尽在,天下人都看着我们,现在取消岂不是让他们看我们仙宫笑话?清韵,你有想过仙宫其他弟子的想法吗?有想过师尊的颜面吗?!”
此话一出,效果拔群,凤清韵果然不吭声了。
正道的名声,朋友的注视,所有的荣辱得失和颜面,都比这场大典本身要重要。
凤清韵没有看到慕寒阳信誓旦旦之下的那点颤抖,他也早已不在乎慕寒阳到底怎么想了。
凤清韵重生后的最后一丝怜悯,慕寒阳终究是没有接住。
慕寒阳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既然做不到好聚好散,那便要碎个彻底。
可能是寝殿的沉默过于异样了,察觉到自己方才态度的急躁,慕寒阳难得软下语气道:“清韵,你到底怎么了?有话跟师兄说。”
“没什么。”凤清韵闻言只是垂眸轻声道,“师兄不用担心我,准备大典吧。”
艳红的绸缎一如当年般鲜丽,红得像血,将向来素净的仙宫装点得无比喜庆。
旭日东升后,仙乐齐鸣,鸾凤回车,仙鹤引路,各路修士纷至沓来。
今日阳光格外灿烂,似乎连天地都知道要有喜事发生一般。
天门下,各路修士往来不绝。
由于凤清韵并无弟子,故而负责宾客往来的是慕寒阳的大弟子柳无。
事前凤清韵已经将所有受邀宾客的位置安排好了,柳无只需要按照座次带人入座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