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番外(290)
隔着一折富贵牡丹的屏风,纳兰崇一身的风尘仆仆,视线却不自觉地凝在屏风上,那里透出了几许里面躺着的女子轮廓。他是听说沈天玑找到了,便一路快马赶了过来。可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没办法进去看她。
在他心里,沈天玑原该是那个活泼娇嫩的小姑娘,原该受尽万千恩宠,享尽万千富贵,不受一丝委屈,而不该如此刻这样,遭逢大难昏迷不醒。
他此来夜凌,原是想找她的,可茫茫广阔天地间,找个人谈何容易?一直隐姓埋名在边境地界行走。随着大昭军队的势如破竹,他的行走区域也越来越向夜凌腹地深入。过去,他只是在小小的翰林院品读到战争的残酷,现在身处其中,才发现鲜血和生命带给人心灵真正的震撼。纳兰徵的铁血本性无疑在这场战争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初在原田看到沈天玑的信,他便有所收敛,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又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和恨意。就因为虞林路的一名知州是凌延曾经的亲信,虞林城如今已经成为一座死城。纳兰崇并未觉得皇上残忍,四海统一的光鲜本就是由鲜血染就。可他却由此而更加感叹美好的稀少与珍贵。在他心里,沈天玑就是这样一种美好。
此刻的纳兰徵满腹心思都在榻上那人身上,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应付外人。
“不是说有要事回禀吗?”
纳兰崇犹豫良久,才开口道:“臣在夜凌民间听说,若是病人昏迷不醒,定是梦中有魑魅纠缠,只需将一碗水滴上爱她之人的心口鲜血让她服下,便可呼唤她醒过来。”
纳兰徵先是眸光一亮,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是愈发失去理智,行事可笑了,方才那一刻竟真有试一试的想法。
男子声音温淡,透着些许疲惫的嘶哑,“你怎么也开始信这种无稽之谈?”若是妍儿醒后知道自己喝了他的血,大约会呕死吧。
纳兰崇沉默一会儿,又缓缓道:“若是取血时下手得当,性命还是无虞的,皇上不要试试吗?”
纳兰徵这才发现他这态度有些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把沈天玑的手放入被褥中,起身走出屏风。他淡淡看着纳兰崇,眼中有他一惯沉冷迫人的威仪。
纳兰崇直视他的目光,“皇上是九五之尊,肩负江山社稷,不愿冒险也实属正常。要不让臣来放血,如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纳兰徵冷声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纳兰崇讽刺一笑,“臣自然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为臣者当如临如履,当心怀百姓,这也是当初我对妍儿说过的话。可到底,臣还是比不得皇上的一心为国,胸怀天下。”
“臣一直以为,皇上有护住妍儿的能力,可到底她在你心里,还是没有国事来得重要。”他顿了顿,又道:“去年妍儿中毒,主谋就是顾殷殷,皇上虽然把她收押,却一直未想要她性命。皇上翻手为云,怎么会不知道顾殷殷与凌延是旧识?”
“你到底想说什么?”纳兰徵眯了眯眼,高大挺拔的身形附手而立。
“若不是皇上纵容,顾殷殷不会成为夜凌圣女,妍儿也不会遭此大难。皇上不愿将她斩草除根,不过因了她预知前世的能力有潜在的利用价值,最重要的是可以让百姓避过许多天灾。皇上情愿将妍儿冒险,也不愿处死一个对江山和百姓很可能有用的人。”
“够了!”男子声音低沉冷硬,内心最深处的自责被揭露出来,他脸色比数九寒天的冰凌还要冷。
纳兰崇也知道自己过了,伸手一撩袍角,跪地磕头求道:“求皇上准许臣放血救妍儿。”
男子沉默半晌,走到他跟前,薄唇带着愠怒,“不可能。”
纳兰崇道:“那皇上忍心她一直这样睡下去吗?!不管是否管用,总要让臣试一试才行!”
纳兰徵却再不理会他,“你给朕退下。”
他却良久不动。
“怎么,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若她当初嫁的是我,我必会万事以她为先。”
纳兰徵冷笑一声,“若她当初嫁的是你,朕也会把她夺过来。她注定是朕的皇后,是死是活,都只能在朕的怀里。”
忽然,屏风内传来女子的细微呻/吟。纳兰徵脸色一喜,转身跨进屏风内。
沈天玑艰难地睁开眼睛,喃喃道:“好吵……”
男子险些喜极而泣,双臂紧紧把她搂到怀里,“是我不对,不该吵到你……”
屏风外的纳兰崇听到里面的软语,怔怔良久,终于缓缓站起身,转身离去。
沈天玑从昏迷了醒来,修养几日恢复了些体力后,纳兰徵便告诉她,顾殷殷已经被他彻底毁了容,暂时关在夜凌的水牢里,现在任由她处置。沈天玑摸了下脸上尚有些痕迹的伤疤,回答道:“大昭监狱里的酷刑都轮番给她来一遍吧,什么时候断气了什么时候结束。”
后面几日沈天玑便把她抛到脑后,直到准备离开夜凌王城时,才有人来回说,顾殷殷竟然还强撑着没死,手里紧紧捏着一只白梅花,仿佛是那朵花给了她力量让她在那样的痛苦里也能挣扎着活下去。
雁羽白梅。沈天玑这几日在夜凌养病,纳兰徵有事不在时,她也看了几本杂书,对这出自夜凌的花也有了一番了解。这花儿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是她过去中的噬心散的第二种引子,噬心散能让人癫狂,若再加上雁羽白梅,便是会立刻毙命。搞不明白为何她会一直放在身上。沈天玑也没那个闲心再去关心她,便吩咐道,“她既然不想死,我还偏要她死。配一副噬心散灌给她就是了。”过了大半日,牢里就有了回音,说是顾殷殷喝下毒药后,仿佛忽然顿悟了什么,毒发之前就痛苦哭号一阵,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