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种夫录(100)
满菊哀号一声,以头抢着男人健壮结实却满是伤痕的胸口,无力道:“本来只是那天上战场前,在胡辣汤里加了点补气强精的汤药给大伙吃,确是有些暂脱毛发的小毛病,谁曾想搞成这样!我都和这些混蛋说了一百遍,一百遍了!人天使是头顶光环背长翅膀,不是我这样的,那脱毛都是意外凑巧,可没一个把我的话当回事!”
慕容沉下眼,轻轻将下巴抵到小丫头柔软的发顶,低声道:“你放心,交给我处理。”
有慕容这等手腕高杆的能人帮着处理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满菊自是放下心来,将此事抛至脑后,直至第二天上,她见到羯胡营众个个神秘激动又难掩崇敬的升级版表情,这才觉出有些大不妙了。揪过慕容到无人处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和这些信仰坚定头脑简单的家伙们说的?
慕容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说阿满神使正是为了庇佑身无所依的羯胡营众而来,但这神之使命却是秘密,若是泄露外人,神使便要离众人而去,胡汉们自是个个闭紧嘴巴,再不敢多说一字。
至于他自己与满神的关系,慕容则解释为他是神使指定的坚定守护者,所以不必以光头示信,所以要日日紧贴护卫。诸胡汉自是恍然理解了慕容大人的艰巨使命,和某些不得以的行为,比如天天与神使同帐,出入同行神态亲昵什么的,那都是使命啊!完全不是往日众人私下猜测的荒唐关系。
满菊被慕容这番给她扯蛋身份板上钉钉的睁眼瞎话惊得一楞又一楞,半天没回过神来,摇头叹息,这男人真是会抓紧任何一个时机在解决问题的同时来巩固自己的权威。好罢!至少不会再有人冲着她当面五体伏地大喊神使了,至于这倒霉称号什么时候能从这帮家伙心里抹去?管他呢!
因着营中伤者众多,满菊入驻这城中宅院以来,几乎没怎么出去过,倒是难得在这个世界宅了一阵。
白天忙着照顾伤患,不时替他们熬些色彩和味道都极其古怪可怕的药粥,一人一人灌下肚去,好在神使的光环在这种时候特别管用,哪怕喝药的胡汉脸上再绿,表情扭得跟麻花似的,也个个咬牙把神使的赠药仰头喝尽。抽出丁点空闲时间,还得加紧磨练自己的刀技马术,战乱连绵的,难保什么时候又要上战场,能多练几分也是好的。
到了晚上,好容易累了一天歇下来,还得挤时间尽力补充自己空间中的各类药品,尤其是外伤消毒用的中成药剂药丸,总是有备而无患。等到慕容回来,偶而还得帮男人参谋一下防疫、医护之类的军中制度条例,或是帮着拾漏补缺,从后世的眼光结合当前的实情提出些合理化建议。
日夜忙累,满菊几乎日日都是在慕容疼惜的眼光中倒头就睡,对于城中情形也并未详知。
待到某日头上,却见陀陀带着推寅等一众轻伤初愈的汉子们出外,傍晚回来时却是个个大包小包鼓鼓囊囊,不禁起疑问了句,往日祖逊给的粮草虽极少,但至少还有个制式的旧麻袋包着,如今怎地连个整包都没有,乱七八糟的倒像是打劫归来?
陀陀和众汉们讪讪地互望几眼,毕恭毕敬地给阿满神使行了个礼,纷纷将背上手中的包袱袋子往墙角一堆,开溜了。满菊疑心大起,一把揪住跑在最后的推寅,喝道:“推寅,你和他们一道跑什么?也不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嫩胡个子大年纪小,心思简单又最听神使大人的话,要知道什么事,他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推寅瞪瞪前方溜得老远躲在一边的众人,回头无辜地说:“他们跑,我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跑。”
满菊深深叹口气,这倒霉孩子真是让人说什么好,问道:“你们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祖将军没粮了,就地征发,许我们,羯胡,城南河那边抢,他们自己一大半城,我们只有一小块地方,所以东西拿少!”推寅忿然不平地向神使诉说。
许战后劫掠是常事,这次雍都已被拓跋部抢杀过一遍,祖逊再纵兵“就地征发”,虽说严令不得害百姓之命,必留可活之存粮,但这一声令下却当真是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满菊心中一冷,微微闭起眼,似乎都能听到满城哀凄之声。万千如狼似虎的饥军面前,她又能做些什么?刚硬起冷透的心肠,喃喃地骂了声:“这贼世道!”尽心竭力,也不过旦求能护住身边之人罢了!这一刻,满菊倒真心希望自己是什么鬼神之使,法力之下,甘霖布洒,罢却战乱只求天下安宁。
傍晚慕容回院之时,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万胜军克日将整备北上继续征伐之程。
“怎么还要去北边?又要打仗了吗?”满菊秀眉紧皱,低声问。
“祖逊似是有了拓跋王廷所在的密报,况且朝中局势变幻,他若无功而返,也少不了糜费国力、妄自擅权之参。”慕容眯着眼似笑非笑,“他这是想毕全功于一役,真当拓跋禄官是吃素的嘛?不过也好,二虎相争……”
小丫头斜睨着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的慕容大王,叹口气,埋头将这几日从空间中辛苦砍来的一大堆铁甲藤条泡入药水中,打算明日便让羯胡营的家伙们自己动手给自己加防,又要打仗了,有了这些好歹能少伤亡几个。材料有的是,理由都不用想,慕容老早为她找了借口,就说是他从祖逊军备处讨的,就只剩编甲技巧教程这小小问题了。
次日一大早,满菊让推寅将房中几大筐藤条搬到院子里,集合了几十个伤势养得七八分的胡汉们,包括神使头号忠心跟随者郡元翰都硬让人帮着扶了过来,众人一齐听神使大人开讲《藤条编织工艺与防御性能》的理论加实践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