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番外(240)

作者:申丑

何栖道:“私下问了小郎,也说身边的小厮老实。”

卢娘子忍不住道:“小郎身边的人,品性最要紧,他们一般年纪,一同长大,情份不同,有些恶仆歪了心肠,反带坏了主家小郎。”

何栖知她未尽之言,道:“卢姨,小郎看着岁小,心志坚韧,岂能听了恶仆之言浮了心性?”

卢娘子笑起来:“娘子心里知晓就好。年底宴请,娘子心里可有主意?你有孕,不好太过劳心费神。”

何栖答道:“我托了方家阿姊,阿姊在船队领事,比我还知晓哪个该请,哪个不该请;食手托与何家,连酒都定与他家。”她笑道,“阿姊识得我,摊了一身的事。”

卢娘子暖暖她的指间,笑:“方之娘子舒爽大方,又热心。你们合缘,娘子不要辜负了你们之间的情意。”

沈拓恰好收了虾回来,听到这话,心中腹诽:阿圆与方家娘子好得恨不得同榻同眠,辜负几分才好呢。

沈拓的虾笼布下三四日这才去收网,得了满满一陶罐的鲜虾,全养在檐下的缸中。

何栖拿篾勺捞了捞,笑道:“挨冷受冻才得的虾,只怕养不住,晚间酥炸了一盘与你们下酒。”

沈拓想着吃尽了再去网,笑着应下,又道:“明日明府与世子去千桃寺郊游,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何栖好奇:“明府不近僧道,怎想起去千桃寺?若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倒有难得的景致,这大冬天的去千桃寺做什么?”

沈拓道:“明府不近僧道,世子却随性,说要找主持论佛。”

何栖问道:“世子要去,可要清寺?我们跟着去,可有不妥之处。”

沈拓笑道:“他们素衣出行,为得散心,没有这些讲究。”

何栖闷在家中无处可去,很是意动,歪头看着沈拓,笑着道:“那我也见见世子风姿?也不知如何令人心折。”

沈拓哈哈一笑,道:“世子这般人物,世间少有,只少些人味。”

何栖问道:“怎样才算没有人味?”

沈拓答道:“似不吃五谷菜蔬。”

何栖伸指捏着虾须,提起一尾小虾来,笑道:“大郎竟浑说,不吃五谷荤蔬,饮清露的,我没见过人,只见过蝉虫,饮露而鸣。人不吃五谷,怕是只能成仙了。”

沈拓道:“我不过一说,世子清疏,不似明府亲切。”

何栖将虾放回缸中,低声道:“明府留任桃溪,于桃溪于我们大有裨益,于明府……远离是非之地,亦是上策。只不知星火,可有燎原之势,只盼万事顺遂平安。”

沈拓心中微沉,道:“早些遇了不平,暗恨身贱势微,不能为所欲为,如今再,他们生而富贵,同福祸难料。”

何栖本垂首逗虾,有些惊疑,沈拓是豁达的人,忽发这般感慨,里面定还有些她不知晓的事。欲待问,又住了念头,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咄咄逼人?面目可憎。纵然事无不可对人言,莫非桩桩件件都要说个一清二楚?好似不曾挖心剖肺便辜负了夫妻情意一般。

又捏起一尾虾,提到眼前,笑起来:如这尾虾,看穿壳肉青肠,又有什么趣味。

沈拓不知她思绪几翻,只担心道:“阿圆,低头弯腰,当心脖颈酸痛。我与你捞几尾活灵的,养在瓷盆里逗玩。”

何栖甩甩手,道:“我又不是三岁稚童,哪有闲情逸致逗玩。”

沈拓拿衣袖擦干她的手,又放在了掌中搓了搓,皱眉:“手指冰冷,先回屋烤火。”

何栖任由他牵着自己进屋,快行一步,搂了沈拓的腰:“大郎,我们夫妻一处,再没怕的。”

沈拓握牢她的纤手,心中却道:阿圆,我们一处,我才事事担心。

千桃寺香火旺盛,又逢年底,富户也好,贫家也罢,有得偿所求携家还愿的,亦有备了清香许愿求佛的。

求生子,求生财,求正房娘子早死,求小妾早日毙命,求自身长寿,再求他人命短,求自家合睦,又求别家生隙,求了自己升官,又求对手倒台,求亡者早日投胎,求生者早登极乐。

一炉清香,几色佳果,三牲齐备,个个虔诚跪拜,许金身重塑,愿佛祖开眼。

何栖嘴上道一窥季世子无双风华,实则坐在了轿中连季蔚明衣角都不曾见到,卢娘子与阿娣陪她去拜观音,沈拓却伴在季蔚明、季蔚琇左右在寺中游逛。

卢娘子私底道:“一路同来,那位侯门世子来面都不曾露。”

何栖却笑道:“不露在才是正理,他要是特特见我一面,说些动听佳话,我倒要心惊胆战,疑他要遣大郎去做什么博命之事。微粉尘末入眼,事才不妙。”

阿娣眨眨眼,没懂,卢娘子拍腿道:“娘子说得有理,我们什么人物,小命不够指捻,远离才好。”

季蔚明游性极佳,在寺中缓步,看放生池中龟鱼戏水,又看寺中千年古柏、柏下石刻,末了道:“也算古刹,只失清幽。”

沈拓笑道:“千桃寺颇为灵验,又是桃溪大寺,年头至年尾,从没清幽的时候。寺中又寄住了好些穷学生,庙里的和尚,有通诗文,也开课授业,教些贫家子弟。”

季蔚明听罢,起了兴致,道:“香客扰人心静,去看看附在庙中学童读书。朗朗书声伴晨钟,不失为一件悦心之事。”

季蔚琇不忍拂了季蔚明雅意,道:“烦都头领路,我不曾踏足寺中,倒不知学堂在哪间屋舍。”

季蔚明笑斥:“哪学得迂腐?”

季蔚琇微有惭意,道:“我只懒怠应对,僧也好,道也罢,全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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