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非金屋(13)
想来她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待回长安府中,自有成群的奴仆伺候,日后嫁入宫中,嗯,这件事还有待考虑,就上回与刘彻见面的情形以及历史上陈阿娇的结局看,少不得她还得花心思推了这门亲事,若让她下半辈子幽闭长门宫,这可如何使得!
☆、写字
所谓师徒关系,自然免不了学习。
正如现在,阿娇正手握毛笔在又窄又长的竹简上练习写字,字体正是西汉通行的隶书。
纸张在大多数人的认识里是东汉蔡伦所发明的,故而也称为“蔡侯纸”。然而在西汉时期,纸张其实已经有了雏形,只不过质量粗糙并工艺繁琐,东汉的蔡伦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改进了造纸技术,使得纸张能够在大众的生活中出现。
另外,秦篆汉隶这一点也不必再提。
说起来当初阿娇是历史系学生,也曾选修过古文字学的相关课程,故而甲骨文、篆书、隶书什么的都懂一点,然而她所懂的都只是一些皮毛罢了。
对于西汉的隶书,她根据楷书和现代汉字字形连蒙带猜还能看懂一些,若叫她写下来,那就只能贻笑大方了,能认识不代表能写,这跟大陆人能认识繁体字,可叫他们写繁体字那就免不了缺笔少划是一样的。
东方朔得知她这个写字能力后,居然连万年不变的脸色都不禁改变了。再怎么说,阿娇也是个千金翁主,贵族小姐应是从小培养读书写字能力的,而看看她写出来的字,却将将离狗爬也就差那么一步之遥,东方朔惊讶之余也便决定,对阿娇的教育要从写字抓起。
每日卯时起身,亥时入睡,这个时刻表堪比头悬梁锥刺股的高中时代,怎叫她不悲痛欲绝。
然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阿娇还是晓得的,她这个身份虽然已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点苦还是免不了要吃一吃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也得掌握在这个汉代生存的基本能力。
练字非一日之功,要想写得一笔好字,勤加练习绝对避免不了,几百年后的“书圣”右军王羲之先生,练字时的墨水都把池塘染黑了,她虽然没有这么刻苦,却也是午膳前练习一个时辰,晚膳前练习一个时辰,日日不改。
剩下的时间,东方朔会教导她读史籍经典,从最基本的东西学起,按照他的说法,阿娇连基本的文字理解能力都欠缺,还谈什么天文地理星相占卜!
这可真不是阿娇的错,她接触的古文最多也就是初高中语文课上那一些,大学也才学了一点点《左传》和《史记》,在现代来说也算个小小的知识分子了,但在西汉,连入门的条件都没有达到,怎不叫她心酸一回。
话说回来,一个时辰的练字后,阿娇停下笔,不很优雅地转了转手腕,起身找东方朔吃饭。
她肚子早饿了,试想谁能一大早起来便读书写字,没个停顿地干到午时,不给休息不给玩,最重要是不给饭吃,谁能?
若东方朔听到,定会回她一句“大伙儿都能”,因那时三餐制实行得并不普遍,多数人都是一日二餐,没有早膳,只有午膳和晚膳两餐,大家那是从幼时便习惯了的,可阿娇不是啊,这也就导致每日上午阿娇都是饿着肚子搞学习,整个人都是低气压,却又不敢在东方朔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
在堂邑侯府时可不是这样的,阖府大小奴仆谁敢让这位金贵的小主子饿肚子,自是阿娇一声令下,便有吃食点心呈上,哪里会如现今这般凄楚。
午膳暂时是东方朔动手,菜肴也是一般儿的水煮菜加点盐,着实没有滋味的很,可她也没办法不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一个只能就着现代调料做点家常菜的她,在要啥啥没有的情况下她能怎么办?
据东方朔说等她过段时间学了厨艺,这每日的两餐也将全部交给她动手,理由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事儿阿娇还真愿意接手,不是她要贬低师父的厨艺,实在是这时候人们水煮食物的方式,吃多了简直一言难尽。
她早就想好了,待她再跟着师父学一些草本药理知识,便要根据前世的记忆,捣鼓出一些像样的调料来,让她的味蕾得到解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饭桌上,两人向来是安静用饭、不发一言的,将“食不言”的君子之行落实得很彻底。
饭后阿娇刷罢碗,方从厨房出来,便听东方朔道:“这些日子你的学业也有些进展,为师正打算教你一些乐理知识,照理说这学乐理是宜早不宜迟的,你虽年岁上长了一些,多下些功夫倒也还来得及,你心中属意哪件乐器,为师闲暇时可先制作起来。”
说罢,又自觉不甚妥当,便又道:“你可别认为为师小气,连件乐器也不愿为你买,实是自己制作的更能贴合你的特色与要求。”
阿娇哪里能不明白,这种情形在现代那叫“高定”(高端定制的简称),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更何况是由东方朔这般全才的人物亲手制作,是以她摆出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样道:“徒儿好歹跟着师父学了这些日子,哪儿能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能得师父亲自动手,是徒儿的福气呢!”
听得东方朔“嗯”了一声,阿娇又问道:“不知师父在抚琴与弄箫两者中尤善哪一项?”
东方朔静默片刻后,道:“抚琴尤善,你可是也要学抚琴?”
阿娇却不是这种想法,现如今她虽还未开始学,却也想着待她学成后,能与东方朔琴箫合奏一回,因此她作势思考半晌,才状似认真道:“既如此,那徒儿便学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