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小哑妻(10)

作者:骈屿

他梦见祖母哭晕了过去;梦见夫人拉着父亲的手苦苦哀求,求他救儿子一命;他梦见父亲颤抖紧握的双拳,哭喊着说他不知道自己去了什么地方;梦见嫡兄惊恐的求饶着。

他梦见嫡兄最后成了个血人,身上的皮俱被那刀剥了个干净,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仍在动着。最后朝着母亲的方向走了两步,母亲被吓得惊声尖叫连连后退。

而后,那具长成人的身躯就这般倒地,像片羽毛似的,一丝重量都没有。

陆追隐隐约约觉得他们是在找自己,他怕极了,趁着空档躲到了另一处,是他往常被嫡兄嫡姐欺辱的无处可去的地方。

这里很隐蔽,没人能发现自己。

他在漆黑的狭窄空间里躲了不知道多久,口干舌燥,直到躲到外面的那些哭喊声俱都消失了,他才敢出来。

陆追从梦里惊醒,他原本想把这梦和父亲说,但他想到那梦开始时父亲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掩饰的很好,日子就如往常一般度过。

可这梦,终是来了,像是在告诉陆追你所有曾经做过的梦都是真的,都会实现一般。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在满是干涸血迹的石砖上,孤零零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在这世上。

可有一人,会担忧他?

没有。

只有一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不能在这里呆着了,有人想要杀他。

他看见京城突然多了些官差搜捕,见到少年孩童都会拉住仔细盘问。他知道,他们是在找他。

他想方设法藏在出城的泔水桶里偷跑了出来,再一路南下。

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能在山里摘些野果子捕些鱼吃,但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陆追被人一路追捕,他躲在山里,看着京城里来的人,为首的就是将嫡兄的皮肉一片片剥下来的那名男子。

如今的他,沿着河边往前走着,他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疲倦了,不想再逃了。

不知还要逃多久。

倘若就这般逃下去,一辈子躲下去,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突然之间,他看见下面有个小山村,村子里有户人家靠水建屋。这么晚了,那处人家似是刚刚搬来,院子里堆了好些木头箱子。

鬼使神差的,陆追朝着那户人家走去。好在此地离河边并不远,他站在漆黑的院落里,看着一个小姑娘忙进忙出的,将木箱里的东西一一搬弄出去。

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似乎是她的父亲。他面色不好,有些发灰,眼睛下面挂着一对青褐色的眼袋,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明明正是壮年,却像冬日将近极速溃败枯萎的干枝儿,经不起半丝恳切的风雨。

可即便这般,他仍是撑着身子在帮忙,一边同那小姑娘说着话,劝她早些回去休息。

这才是一个家。

陆追看的难受,他知道,倘若当日他没有躲起来,那一刀一刀被剐下血肉的,声声被割到白骨嶙峋的人,应当是自己。

哭晕了的祖母,吓疯了的夫人,咬破嘴唇双拳颤抖的父亲,倘若换成自己,他们还会这样吗?

不会。

因为自己同他们,本不是一家人。

他很清楚,那日父亲带人来,原本就是要将他交出去的,什么六皇子的遗腹子,这便是陆府衰落的根本。

没有什么礼仪道德,他本就是要拿自己去换陆家曾经的荣耀。只可惜,来人比他更为绝情。

父亲没有换得陆府的再日辉煌,没有换得信任,最终只得了个死,尸首都不知被扔在了何处何方。

罢了,都是死人了,谁还管他们如何想的。

陆追看见那女孩子终是伸了个懒腰,进了房间。

陆追再没有力气了,他见这院子后方有个瓷窑,想着这院中父女一个病秧子一个又太年幼,想必不会动这处烧窑。这便稍稍安心,躲到了里面。

瓷窑里冰凉,可他却不觉得。

如今,只有这彻头彻尾的黑暗,还有那梦里可能会出现的未来,才能给他一丝安慰。

第五章

阮澜到了刘家村之后,又花了几日时间才将箱子里需要的东西都归整出来,累的她腰酸背疼,在床上又赖了一整天才稍稍舒坦些。

阮家老宅只有四间屋子,她挑了一间,阮钧挑了一间,一间是会客的,依着阮钧的意思暂空下来,剩下一间便把几个暂时不用的大木箱子连东西一起塞了进去,如今也是满满当当,再填不进其他的了。

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厨房,一个恭房。

后院倒是大些,零零碎碎的堆满了烧瓷用的瓷石、药石、器械。因长时间无人问津,几株小草在此处落了家,借着春风招展,颇有些生机盎然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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