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橙对柳连二道，“走吧，去见萧将军。”

不是第一次走上城墙了，上一次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时，洛橙是一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心情。而此刻，站在城头。望着下方的断肢残骸，人血染红的土地，洛橙第一次真正直面了战争的残酷。她紧紧盯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原主人她认识。正是偷偷放她上城墙游览的张队长。

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吧，胳膊断了，胸口被划开，露出了内脏，皮肤与肌肉已经溃烂脱落，露出森然的白骨。双眼奇迹的保持完好，暴凸着，嘴大张着，像在呐喊。洛橙凝视着那双眼睛，里面还残留着张队长临死前的执念：他不想死！他还要看着儿子长大娶媳妇……

胃部一阵翻腾。

“小姐？”墨轻尘低声轻唤。

“轻尘。去将张队长埋了吧。”洛橙闭上眼睛吩咐道。

“是。”墨轻尘担心地看了洛橙一眼，施展轻功掠下城头，将张队长的尸体带回了列山镇。

“你认识的人？” 柳连二问道。

“张队长是我来到列山镇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洛橙叹息道。

“是吗？他的运气真好，有你帮他收尸，”柳连二望着城下的尸体枯骨，眼里浮现一丝悲伤，“城外的这些兄弟全部是我认识的人，可惜，却不能帮他们收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曝尸荒野。”

柳连二的语气异常沉重，在他们身周还有众多防卫的士兵，听到柳连二的话后，全都难过地垂下头，一些人更是忍不住低声啜泣。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同来死者伤离别，一夜孤魂哭旧营。”洛橙睁开眼睛，黑色的双眸比暗夜更加深邃，原本的动摇再也不见，“战争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人的生命更是不若蝼蚁。”

“我们都是蝼蚁吗？即使蝼蚁也有自己的思想，就是保护自己的家乡。”柳连二自嘲地问了一句，随即眼神变得坚毅，“我以我血继轩辕，去留肝胆两昆仑。”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伤感的士兵们也化去了悲伤，眼睛里全是保卫家乡惧不畏死的坚定。

看着这一群热血男儿，洛橙心中升起了感动与佩服，脑海中不由涌现出一首听过的歌曲。

“我想起一首歌很适合现在的气氛。”

“什么歌？”柳连二好奇地问道，“洛大夫，能不能唱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是啊，是啊，洛大夫，唱出来给大伙儿听听吧！”其他士兵跟着起哄。

“洛大夫，唱一曲吧！”

“洛大夫……”

士兵们热情地大叫着，这里的人没有不认识这位医术高明的女大夫，他们其中有许多被洛橙治疗过，他们从心里尊敬洛橙。叫嚷着洛橙唱歌，不是看不起她，把她当作歌女，而是好奇这位女神医除了医术还有什么厉害的本事；更是因为在经历了一场生死血斗后，想要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洛橙环顾了一眼周围，发现每个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嘴角不由一抽，暗自责怪自己嘴欠，咋就不经大脑思考就说出歌曲的事情了呢？好了吧，这下子不唱也得唱了。

洛橙灿烂一笑，背景是百花盛开，“既然大家想听，我就唱一段。如果不好听，你们可不要骂我啊！”

“不可能！”

“怎么会？”

“洛大夫唱的歌一定好听！”

“……”

众人纷纷表示支持。

洛橙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笑容，眼神中带着点儿哀伤，张口清唱：“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的战场。千军万马独身闯，一身是胆好儿郎。儿女情，前世账，你的笑，活着怎么忘。美人泪，断人肠，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诀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诀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宛转幽雅，豪情百转，歌声飘荡在城头上方，霎时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弦，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歌曲的意境中。

洛橙闭上嘴，感觉身边微风轻拂，墨轻尘回到了她身边。

墨轻尘静静地注视眼前的女孩子，漆黑若深夜一般的眼眸掠过一丝浅浅的波动。

“啪啪啪。”鼓掌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萧无敌带着两个侍卫走过来，“洛大夫，没有想到你的医术高明，唱歌更好。这一首哥被你唱得我都快落泪了。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诀别诗。”

“诀别诗？好名字！可惜太悲凉了，让大伙儿听了影响心情。” 萧无敌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洛大夫，影响军心可不行，必须接受惩罚！”

呐呢？洛橙很想掏耳朵，影响军心？听你ND胡说八道，《诀别诗》虽然儿女情长了一点儿，但也唱出了保家卫国的志向好不好？哪里影响军心了？你丫的少胡说。

“我想想，就罚落大夫另外再唱一首吧，要豪迈一点儿的。”萧无敌笑道，洛橙只觉得他这个笑容很欠扁。

“好啊，将军英明！洛大夫，再唱一首，再唱一首！”原本为洛橙担忧的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拍手大赞自家将军英明，叫嚣着让洛橙再唱一首歌。

洛橙很想掀桌子——如果有桌子的话，ND，你丫的还想听歌直说，什么惩罚，装做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萧无敌一通，外表忠厚爽直，内在却是一只狐狸。也是，如果没有心计，怎么能够做到将军这一高位？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