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九离放下还剩了一半酒的酒杯，单手环起女子，起身，“天君，九离先告辞。”

“去吧，左右你也不喜宴席吵闹。”老天君点头，提醒，“历劫的事情你早些做准备。”

九离颔首，抱着女子施施然离开了大殿。

等他走后，静默的殿内才再次恢复喧哗，众仙对今日所见议论纷纷。

“真是奇了，九离上神对君小花别有不同。”

“何止不同，几千年来，君小花是唯一一个能近上神身的仙家！”

“你们说，会不会是九离上神看上君小花了，想要跟她结成仙侣？”

“荒唐！怎么可能！上神是什么身份？那君小花又是什么身份，便是上神真有了结侣的心思，也断不可能找上君小花！”

“对对对！此事不可妄言！那君小花整日幺蛾子不断，怕是什么地方惹着了上神，当中定有别的情由，我等切莫胡乱猜测，惹怒了上神可没好果子吃！”

……

议论声中，长泽看着男子携女子离开的方向，眸光晦暗难测。

南天溪。

水声轰隆。

瀑布飞流而下，带动出的气流如风，夹杂着溪水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将岸边人满头青丝舞动，衣袍随着翻滚的气流翻飞鼓舞。

“好酒！极品……喝！……”怀中，女子嘴里呓语，双手胡乱拍打着，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漫着淡淡的漂亮的粉色，白里透红，让人极想碰一碰。

“九离，王八蛋，嘿嘿嘿……历劫啊，赶紧去！姑奶奶不用、看见你，高兴，喝！”

九离半敛着眸子，黑眸淡漠，如同无波幽潭。

平伸了双手，松开。

砰一声巨响，女子直直坠入瀑布寒潭！

整个人瞬间被潭水淹没，周身沁凉，君羡的酒立即就醒了一半。

挣扎着从水中站起，抹了把脸上的水，君羡对岸上男子怒目而视，骂，“九离，你是不是想淹死姑奶奶啊！一点口角之争就对姑奶奶痛下杀手，你也太狠毒了！”

其实还动手打了，只是实力相差悬殊，没打着。

所以动手这件事君羡是不承认，她只承认自己动了口。

男子居高临下凝着她，语气凉薄，“这水能淹死你？”

“……”不能，古往今来，真没听说过有神仙会被水淹死的。

所以，自己这是又在他面前秀了一回低智商？

“如此，我怎生狠毒？”他又问。

被反诘得哑口无言，君羡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把黏在脸上的头发往后一抹，讪笑，“九离上神，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你看，上次我出言不逊得罪了你，这次你也把我丢了一回寒潭，要不我们之间就算打和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井水不犯河水？”

“你觉得本君是个大度的人？”

“不是。”这样反问，显然是不打算轻易翻篇了，所以君羡干脆梗了脖子，诚实回答。

“所以，别做梦。”

君羡再次抹了一把脸，毫无仪态可言的爬上岸，揪了溪边一把野草胡乱拧了个造型打成结举到男子眼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九离挑眉。

“它叫草泥马。”把草结塞到男子手中，“送你。”

君羡扬着小下巴，咻的飞走了。

摊开掌心，看着那个毫无造型的草结，九离漆黑眸心缓缓漾开波纹。

低低的笑声从唇畔悄然溢出，洒在南天溪畔，花草地。

这是君羡最后一次见到九离。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只草泥马给气炸了肺，又抑或是被她的粗鲁惊炸了眼球，总之，那家伙没再出现过。

而九天上，关于九离上神的传说依旧时有被人提起，只是君羡独来独往从不跟人扎堆，也便不得而知。

转眼百年，天君继任人选的考核期结束。

不出所料，呼声最高的长泽上仙成了新一任天君。

而老天君退位让贤之后，便交出手中权力，去了云游四海。

九天的一切，并没有因为新天君上任有任何改变。

两百年，三百年……数百年时间过去，当初曾跟某人交恶的事情，君羡已经不太能记起来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纵横九天数千年，只在一个人身上吃过瘪。

若有可能，她希望余下的仙生中再不会碰上那个人。

咳，打不过嘛。

说实在，九天上她打不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最怵那个人。

只要对上那双漆黑淡漠的眸子，她就会怂。

九百年过，这期间，君羡在九天风生水起。

果老的仙果园，问丹仙君的炼药房，南天翁的南天溪仙鹤……被她反反复复祸害了无数遍，就连南天殿中的窥天镜，她都能经常溜进去，私自打开了，当成活话本看故事。

这样的日子，她以为能够持续到永恒。

然后她的永恒结束在坠仙台上，松明那王八羔子的一踹，她的恣意逍遥就此终结。

第三百七十九章 番外：执念让他疯魔，疯魔让他丑陋

宗人府天牢，关着个特殊的犯人。

从来不曾用刑，也不审讯，不给特殊待遇，也不刻意糟践。

对这个犯人，狱卒们从一开始的鄙夷唾弃，到最后的噤声闭口，讳莫如深。

那人曾经风光无限。

身为西玄前皇后唯一的嫡子，在皇室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半生顺遂从未遇过挫折。

成年后即被立为太子，之后成功登基称帝。

只是，这种顺遂只有半生。

许是前半生把所有好运气都用完了，后半生，陡然从云端跌落泥泞，且再也无法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