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作死日常+番外(2)
临行前一晚,他跑去北安王府,她明明答应他,只要他这次灭了北夷,替杨玹报了仇,她便会将前尘抹去,一心一意地做他的世子妃。
那一晚烛光明亮,光晕下的人儿睁着一双泛着秋水的眸子,让他心上酸酸胀胀,一心想着全了她的心愿,自此,杨玹便从她和他的世界中抹去!
夕阳的余晖渐渐地从天边撤去,已经是第四日,邵楚峰在坟头坐了三天三夜。
邵国公府的人来了几次,都被长随伍修赶走了,只是看着眼睛充血,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世子爷,伍修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硬着头皮提醒道:“世子,边关战事紧急!”
邵楚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解下腰上的香囊,不过几年已长满厚茧的手抓了一把新坟上的土,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从指缝间漏进去,重新将香囊系到腰上。
再站起来的邵楚峰,望着墓地上大大小小,起起落落的新坟,旧坟,不明白身在哪里,似乎这一切不过是赵清沅的金蝉脱壳之策,纵身跨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静静地立在那里的新坟,上头的绿苗轻轻摇晃。
□□的马猛地挨了一鞭子,“驾!”耳边的秋风呼啦啦地涌进来,像是要灌入心肺,冷冽的呛鼻子!
赵清沅,即便你逃了,我也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禁锢在我的身旁!
人人都以为赵清沅是暴毙,只有他清楚,她是自溺而亡,她这一辈子,至死不忘杨玹!
可是,赵清沅,你逃不开的!
斜阳几里,秋马嘶鸣,一人一马消失在东郊北安王府的墓地。
墓碑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行:邵国公府邵楚峰之妻墓。
下头赫然是蝇头小字:邵楚峰立。
☆、第2章 明锦
“锦儿,不疼啊,等祖母将锦儿的小脚丫子缠好了,给锦儿穿上小花鞋,咱家锦儿的小脚丫呀,就是那蹦跶在小溪里的小锦鲤……”
阳光照在陈氏隐有青筋爆出的手背上,放在她怀里捂着的小孙女的脚丫子像玉石一般透着淡淡莹润的光泽。
已经深秋,很快就入冬了,再是心疼也不行了,小孙女的脚要是再不缠上,春天暖了又绑不得,待到明年,明锦就七岁了,小孩子见风长,那时,就缠不出三寸小莲花了。
坐在藤椅上的沈明锦一双黑翟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祖母手上正剪着的布条,她记得这是昨儿祖母特地从前头自家布坊里找小二要的。
她从十八岁的北安王府的清沅郡主,成了江南川江县城沈家布坊掌柜家的六岁独女,沈明锦!
江南流行小脚!
小脚踮不起来,不能跳凌波舞。玹哥哥也不在了,就算她跳的再好看,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还是康平十四年的深秋,听说邵家军已经从北疆凯旋归来,接下来便是论功封赏,也许会追封玹哥哥一个将军?
藤椅旁的一只笨重的大公鸡被绑了两只爪子,使劲地扑腾着翅膀,屋里落了好些公鸡折腾下来的鸡毛,黄色,淡红色,还有白色的绒毛。
陈氏捋好了布条,起身摸出背后的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明锦知道这也是才从西门的王铁匠家打磨过的,在阳光下,亮堂的让人心里直哆嗦,仿佛要杀的不是公鸡,而是她!
陈氏熟练地一手逮着公鸡的两只膀子,一手拿着亮晃晃的刀在公鸡脖子上一抹,紧接着嘶啦地一刀划开了还挣扎着最后一口热气的公鸡的肚子。
明锦感觉一双温热的手将她的一双小脚丫子一提,进了公鸡的肚膛,热热的粘稠的血液在脚心,漫过脚背。
她看到公鸡的血已经沾到了她的脚脖子上,脚丫上腥热的触感,让她一动不敢动。
陈氏抬头看着明锦道:“锦儿乖,你听话,这只公鸡一会给锦儿塞到灶膛里煨汤喝!”
陈氏一双精锐的眼睛看着孙女儿塞在鸡肚里的脚,眉开眼笑,孙女的脚背微弓,脚跟圆弧,是最好的小脚苗子,好的莲脚,一要形正,二要手艺好。
为了孙女这双脚,她可跟着柳婆婆学了好些时候了。
院里的一炷香燃完,陈氏将明锦的脚丫子从公鸡肚膛里拿出来,血糊糊的,明锦看的触目惊心,心头一阵晕厥,就这般软在了祖母的怀里。
她不再是王府里苦苦挣扎着生存的庶女,也不是玹哥哥去后一心为他报仇的空壳美人,她是江南沈家布坊的独女,得一家子宠爱的小户碧玉。
陈氏在孙女被热水洗过的脚趾缝间,一点一点地撒上明矾粉。
见祖母抽出白布,沈明锦不由提了心,她知道祖母只要再猛地一用力,她的脚趾头子便要先断了。
“住手!”
一声粗犷的男声猛地从大门口传来,还有院门被突然踹开的吱呀声!
是爹爹!
“我沈家的女儿不需要谦卑鞠躬地守在男子身旁,我沈家的家业,还得靠明锦,她得当男儿养!”
陈氏搂着明锦,一手捂着口鼻,喝道:“你这不孝子,又去青玉楼了?和你说过多少回,那些女子沾不得!”
沈明锦鼻端被浓重的脂粉味弄得一阵不适,伸出小手乖巧地摸摸鼻子,见爹爹蹲着身子红着眼将她脚上缠着的白布轻轻地抽了去,嗫嚅道:“当年她娘要是有一双大脚,也不会逃不出那场火灾!”
陈氏一阵沉默,半晌摸着小孙女的头,对着儿子哭道:“既是要当男儿养,以后得招婿回来!”
沈舒堂笑道:“那是自然!”
沈明锦一双耀黑的大眼看着有些微醺的爹爹,又看看皱着眉的祖母,这一世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儿,好像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