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594)
乳母没法照顾他,又担心他,最后把儿子郑思排进来守着他。
可是他这么好的乳母保父和玩伴奶兄弟们,终究是全部死于非命了。
父皇、母后、姐姐、大哥、二哥,一张张深深烙印在他心坎上的面孔,从年少到青年的,从中年到老年的,一张张的从慈爱变得冷酷狰狞。
又一个惨白闪电,惊雷隆隆,明太子终于惊醒了,他霍地翻身坐起,他剧烈喘息着,满头满身的热汗冷汗,薄被半盖他大腿,风呼呼灌进来,他浑身又热又冷。
明太子感觉脸上眼下的位置湿的冰凉,他伸手一摸,竟然是泪!
他恨声:“你哭什么——”
再哭你就去死!
咻咻的鼻息,可终究翻滚的情绪一时难受人控制,他掀开被子下地,黑暗喘息中有些跄踉,他跑到窗边,一把推开了朱红的后窗,夜风夹杂雨丝呼一下刮进来,明太子潮湿的半披长发吹起,寝衣贴在他的身上,黑黢黢的雨夜,他身躯瘦削单薄得像一具骨架子。
明太子蹙眉,用瘦削见骨的左手撑着窗台,他喘息着,虚弱的身体一瞬撑不住剧烈的梦境和情绪,他不禁弯下了腰。
他从来不承认,但他的种种情绪确实剧烈且复杂到了极致。
他不承认有,但他确实对他的母亲有过期待。
此刻恨意翻涌之下,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不过明太子拒绝去分辨,他缓了一会儿,很快就站起身了,身后外殿值夜的虞清已经听到声音醒过来,蹬蹬蹬急忙往里面跑。
明太子充耳不闻,他伫立在夹杂着雨丝的凛冽的夜风中,腰背挺得笔直,这个后窗恰好对着玉山行宫的方向,夜雨中。磅礴的宫殿群黑影隐约可见。
明太子站在此地仰望着他母皇,正如从前每一天每一次,他都需要仰望着他的父皇或母后。
但终于到了今天,他步步逼近,终于到了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一天了!
他等得已经太久了!
雨势越来越大,狂风卷着雨呼啸扑进窗内,扑在明太子汗湿咬牙的脸上,直到虞清惊呼一声,急忙抱着披风披在他身上,赶紧拉他,才离开了那个窗前。
……
如果说,明太子这人对他的母亲深恨中还压着其他东西,那神熙女帝对明太子如今就只剩下冰冷和杀意了。
帝皇至尊,俯视一切,任何胆敢窥视甚至明目张胆触碰帝位皇权者,袒之必死!
裴玄素和沈星在国公府睡了一晚上,次日佯装继续忙碌,实际出城直奔玉山行宫去了。
府里如今正在扩建到国公府应有的规模,但身为主人的裴玄素二人却根本并不理会这里,裴玄素安排并吩咐过裴明恭身边的人,又私下命人给宫里的沈爹传了封短信,府里留下几个心腹盯着,他就不再理会了。
裴玄素忖度神熙的女帝的心思,夺得“秘钥兵符”和两张总图之后,他就直接把真的外观总图和伪造的西路进军预演图命人飞马送往玉山行宫了。
既然裴玄素已经知道四条水道了,兼且神熙女帝如今确实很缺能干的心腹使用,于是裴玄素顺利成章,就加入进最后的筹备当中。
梁恩遣了心腹,悄悄把裴玄素沈星等人接了进来,另一边窦世安唐甄等人也私下提前从西线回来了。
沈星他们跟着梁恩的干儿子张新去了另一边的一个侧殿等着。
含章殿东暖阁灯火通明,神熙女帝倚在龙榻左侧,面前一张大案,上面是一张偌大的大燕军事卫所布防图,其中西线至京畿的这一片,密密麻麻红色蓝色的标注和箭头线。
神熙女帝倚在上首,底下包括寇承嗣寇承泽裴玄素窦世安阁臣石淘等十数名都是太初宫小宫议中挑拣出来的人,神熙女帝心腹之中的心腹,绝对没有圣山海的细作可能。
神熙女帝淡淡道:“如今南北镇抚司的衙门,圣山海的这些太祖遗臣勋贵占一半,宫禁八大亲进军也有被圣山海掌控的。”
她垂眸瞥那张舆图,近这两个月以来,西部大换将以及进军预演图这一片太初宫和东宫剧烈争斗拉扯的战果都标注在上面了。
但神熙女帝瞥了一眼这个图纸,却道:“先禁军,再西南二道的五关三所以及西边三大主营,后者大约能抽调二十万的兵马。只不过,”
神熙女帝话锋一转,却眯眼盯向舆图上比较接近京畿的东、南和北方向的那些卫所:“但相较起重重障碍的西线,彭州、戈阳等卫所若急行军,抵达京畿会更快。”
“短则一天,慢着两天,最迟三天,兵锋就能抵达玉山行宫之下了。”
彭州戈阳,不正是裴玄素反将明太子一军的那七大卫所之二吗?
裴玄素表面肃容认真聆听,但微垂的眸光不禁微微一闪——神熙女帝果然不愧是南征北战多年的厉害角色,不是省油的灯啊。
“所以!”
不知道神熙女帝对七大卫所有什么暗中准备,但不如想要的理想,神熙女帝声音陡然凌厉:“朕要在第一回 合就解决他!”
第一回 合,就是宫内的禁军战。
一旦圣山海彻底表露叛逆的异动,顷刻拿下,将圣山海以及东宫麾下的一众谋逆制成在这一次绳之于法,清空半朝,连根拔起,彻底解决!
“好一个太.祖遗旨啊!”
神熙女帝恨极切齿,这恨意是对太.祖皇帝的,这人的种果然没一个是好的!
神熙女帝平生最恨,她曾经相信了那个贱男人的情意和他携手打天下;第二个就是生了这两个悖逆的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