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608)
为了使自己制造出的流言更具冲击力,便选用了战俘祭祀此等血腥之法,来转移世人的眼球。
且同时又能威慑弹压那些洛阳士族,为彻底清除他们做下舆论准备。
的确是个怎么看都不会出错的好办法。
见她一时不语,贺善忍耐着疼痛,定声道:“此事关乎甚大,还请宁远将军配合我等行事。”
常岁宁看一眼那些被重新控制起来,神情或惊惶或悲怒的战俘们,道:“此事我无法应允,你们不能带走他们。”
什么?
贺善只当自己听错了。
那些战俘们也大多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我曾亲口允诺过他们,降者则不杀。他们虽是战俘,却自有相应的军法处置。”常岁宁道。
一名洛阳官员沉声问道:“宁远将军可知冲撞阻拦祭天之仪,是何罪名吗?”
“敢问这所谓祭天之仪,究竟是何人发起?”常岁宁视线扫向他:“是圣人,还是唯恐担上监修看管奉仙宫不利之罪名,急于脱责的诸位大人?”
那官员面色几变:“……宁远将军须知此乃李献将军之意,李献将军奉圣谕处置徐氏余党!”
他说着,向京师方向抬手一礼,道:“李献将军既是奉旨处置徐氏余党,自然便能做主处置这些战俘!”
他搬出了圣人名号,却听那依旧不肯下马的少女淡声提醒道:“可是,我也在奉旨清剿徐氏残部。”
“且据我所知,李献将军是奉旨彻查洛阳城中残留的内应而已,而各处徐军残部,则由我负责。”
另一名洛阳官员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强硬问:“如若我等今日定要带走这些战俘呢!”
那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便试试。”
她说话间,身下那匹骏马忽而嘶鸣着扬蹄,似要踩过来,那名官员受惊之下慌忙后退两步,再看,只见那匹马朝他哼哧哼哧喷气。
那官员一时面上无光,神色难以名状……他竟被一匹马给吓唬并嘲笑了!简直岂有此理!
这时,只听那马上的少女再次开口,口吐嚣张之言。
第296章 我不会食言
“这六万战俘,乃是我自汴水一战带回,他们是我军中的战俘,尔等也好,李献将军也罢,皆无权处置。”
贺善几人脸色僵硬间,那道声音最后无比明确地说道:“谁人若想将他们带走,大可向圣人讨一道圣旨来,我见圣旨,自然不会阻拦。”
向圣人讨圣旨?
那两名洛阳官员面色几变。
莫要说如今水患挡道,要想去京师请旨,一个来回最快也需十日余……到那时,雨水说不定已经停了,他们的过失也已然酿成,杀再多战俘也都已经晚了!
况且,圣人怎么可能会为此事明言下旨?
虽说是杀战俘,但以活人祭天,免不了会遭有心之人诟病,他们紧急之下采用此法无可厚非,但若由圣人公然下旨昭告天下,岂不是明摆着给人做文章攻讦圣人的机会?
帝王要得人心,要免去诽议,许多话便注定不能亲口说出来,许多事便需要借臣子之手去做。
他们疯了才会为此事去向圣人请旨,圣人疯了才会答应为此事下旨!
想到被冲毁的奉仙宫,想到那些趁势滋生的谣传,其中一名洛阳官员不禁咬牙。
只有将此次水灾的祸源转接到这些战俘身上,才能彻底平息那些对圣人不利的传言!
这些人只是战俘,死便死了,为何不能杀?
这位宁远将军在战场上杀的人还少吗?
所以,她究竟是为了保下这些无关紧要的战俘,还是年轻气盛不分轻重,仗着几分军功,存心想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有意给他们找不痛快?
依他们看,更像是后者。
历来这些以军功成名的武将,乍然间被捧的高了,便总会沾染上自认威风、实则不可理喻的蛮横之气!
面对她此时这不可理喻的请旨之说,贺善定声质问道:“……宁远将军难道不懂此事轻重吗?”
“你算哪根狗急跳墙之下踩歪的葱,也敢张嘴质问我家将军知不知轻重!”
荠菜驱马上前两步,来到常岁宁身侧,竖眉斥道:“我家将军在汴水冒死杀敌时,你还不知缩在洛阳城哪个犄角旮旯里呢!我们将军乃是汴水之战最大的功臣,岂轮得着你这无名小卒来呼三喝四!”
荠菜脑袋相对简单,但她如今信奉一点,既穿上这身盔甲,军功便是她们最大的底气。
贺善闻言面色沉下,他身侧的一名洛阳官员忍无可忍,拿手指向荠菜:“哪里来的无知泼妇!”
荠菜冷笑一声:“我是无知,几位大人倒是什么都知晓,包括早在这场雨变成洪灾之前,我家将军便曾令我等星夜疾驰至洛阳,让洛阳城早做准备,是你们不曾放在心上,未有及时应对,才害得奉仙宫第一时间被冲毁!”
“你们不想担此责任,便妄图将罪责推到这些战俘身上,让他们拿性命替你们补这烂窟窿,这哪里是什么父母官,分明阎王爷来了都得给你们让座儿!”
她想不到更深一层的洛阳士族争斗,却也因此,气死人的效果更佳。
“……简直一派胡言!”
面对荠菜这一通劈头盖脸的话,那两名洛阳官员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很快,他们即摆出“不与无知泼妇相争”的姿态,转而看向常岁宁。
“宁远将军任由这妇人口吐无知诋毁之言,莫非这妇人之言,也正是宁远将军之见吗?”问话的官员一字一顿,面孔肃严,摆出官威来,再一次提醒常岁宁此中“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