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28)

作者:非10

常岁宁便将今日在坟园中遇到宣安大长公主手下之人一事说了一遍。

常阔冷哼一声:“还真是病得不轻。”

“阿爹……我不会有事吧?”再次提到此事,常岁安又有些不安:“虽说是逼着她起毒誓了,但万一哪日不巧,叫那大长公主或她那义女自个儿瞧见我了,我恐是凶多吉少……您可得将我藏好了才行!”

不能怪他太过自信,实是那女护卫的跟踪行为太过疯癫痴狂,背后透露出“此子必使我家主人满意”的危险信号。

“抢我常阔的儿子?她还没这个胆子!”常阔的声音格外有力,瞪儿子一眼:“藏什么藏,出息点,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常岁安只能点头。

常阔重新捡起筷子来:“行了,都吃饭,休要再提这晦气之人了!”

兄妹二人:“……”

常阔手中的筷子顺手又来到了那碟藕片上方,定睛一瞧,只觉那一整碟子的藕片竟一块赛一块阴阳怪气。

这玩意儿怕是老阴阳人在老阴阳塘里种出来的老阴阳藕了!

“这藕长得如此晦气怎还往饭桌上端!”常阔当即道:“撤下去喂狗!”

众人齐齐失语。

首先,藕做错了什么呢。

其次,狗也不爱吃素啊。

但女使也只能照做。

一餐饭吃下来,随着肚子越来越饱,常阔的气才总算慢慢消下去。

暗中观察了他一整顿饭的常岁宁,得出了结论——常阔待大长公主存有偏见,且很是耿耿于怀。

她本想借今日之事同常阔多打听些的大长公主与宣州之事,但见常阔似个一提就炸的炮仗,便也不好急着多问。

大长公主之事没问成,她便斟酌着问起了另一件事,一件于她而言更为紧要之事。

“阿爹,我今日偶然听阿点提起,似乎快到先太子殿下的生辰了?”

离开膳厅回去的路上,常岁宁状似随口问了一句。

常阔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点头:“是啊,下个月便是殿下的冥诞了。”

“阿爹会去祭祀吗?”

“倒是想去看一看殿下的。”常阔语气听来寻常:“只是景山恭陵非大祭时,不允我们这些外人私自前往。”

常岁宁顿了顿,道:“阿爹与殿下出生入死多年,才不是外人。”

常阔闻言笑了笑:“话虽如此,可规矩不可破。无妨,也未必一定要去恭陵,私下祭奠也是一样的……”

说着,抬头看向夜空:“只要殿下能听到就好。”

常岁宁默默点头。

这一点,且还是很有保障的。

她顺理成章地往下说道:“先太子与崇月长公主乃是孪生,如此,当日便也是长公主的冥诞了——”

常阔点头:“这是自然。”

而他们真正要祭祀的,何尝不正是后者。

“先太子征战沙场,阿爹在内玄策军上下皆为其同袍,必然不缺缅怀之人。”常岁宁似有些感慨:“倒是崇月长公主生前体弱,不常与人往来,之后便是和亲远走异乡……其已故去多年,不知如今可还有生前与之关系亲近的故人为其祭怀冥诞吗?”

许多事情,她知道老常知道,但此时她是阿鲤,便还要装作不知道老常知道,老常也要同她装作不知道……绕口了些,但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

“应当会有的……”常阔思索着道:“除了圣人之外,长公主殿下倒还有两位相熟的故人在,一位是郑国公夫人段氏,其曾为长公主殿下伴读。”

“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便是长公主殿下生前的女使了。”常阔说:“这女使自幼伴在长公主身侧,之后又随长公主和亲北狄,长公主决心以身殉国之前,大概是设法安顿了这女使,叫她侥幸逃脱了狄军追杀,我军大胜之后,有士兵寻到了她……”

以上,便是常岁宁近日零零散散所能探听到的全部——

她只知玉屑还活着——活着就好,此乃她彼时所愿,亦是她此时希望看到的。

活着的人,才能给她答案。

常岁宁静静等着常阔往下说。

“人虽还活着,并未受重伤,但或是因多日于酷寒之地躲避奔逃,加之长公主殿下之死对她打击甚大……因而变得痴傻了许多。”

“痴傻了?”常岁宁微皱眉。

常阔点头:“左不过是个女使,知晓这些细节的人也不多。圣人念及其侍奉长公主多年,便也将其妥善安置,如今人还在崇月长公主旧时府邸中,但因患了此病,大半时间皆是痴傻状态,这十余年,好像便从未外出过。”

大半时间皆是痴傻状态?

那便是说,或偶有清醒之时吗?

且这所谓痴傻,是真是假尚不好说——怀揣着那样一个秘密,装作痴傻以来躲避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岁宁怎想到要问起长公主殿下?”

“提到先太子殿下,便想到长公主殿下了。”

常阔语气中有些叫人难以察觉的低落,缓声道:“长公主殿下也是极值得敬佩之人。”

但殿下生前身后所得,与她所予,并不匹配。

他最后说道:“冥诞当日,郑国公夫人应当会前往长公主府祭祀的……圣人心中割舍不下长公主殿下,故一直将长公主府保留原样,平日不准任何人踏足冒犯,只每逢冥诞忌日,才特允与长公主殿下生前交好的郑国公夫人前去祭祀。”

割舍不下吗?

常岁宁垂下眼睛。

她没办法相信这个说辞。

或将之解释为欲于世人面前立下慈母之名,更为可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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