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196)

作者:非10

他只是有点迷茫,这长孙郎君如此笃信常岁宁不会相欺,怀此信任之心而来,如若被辜负,必不可能轻易妥协……常岁宁如此算无遗策,会想不到这个后果吗?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郑潮觉得自己有责任从中试探一二:“长孙氏扶持李氏之心……不知可有更改?”

长孙寂眉眼间神色坚定,微微摇头:“绝不更改。”

这是他祖父临去前的遗志,亦是他长孙家的使命,这使命本身甚至高于一切利益。

郑潮点了头,没有急着再多言。

长孙寂则表明了此行来意:“晚辈此来江都耗时足足数月之久,行至中途,才知常节使已率兵离开江都。加之今日天色已晚,晚辈一行便打算明日一早再正式登江都刺史府门拜访。在那之前,晚辈想来见一见郑先生,先生乃常节使看重之人,晚辈斗胆欲问一句,不知先生可知常节使所择明主是为何人?”

常岁宁不在江都,少年人对刺史府中人等实在陌生,便想在登门之前,心中多少有个底。

见郑潮一时未语,长孙寂坦诚道:“常节使在信上言,她也打算扶持李氏。”

郑潮表面恍然点头,心中却在打鼓——节使她竟将话说得这样死了?这要怎么圆?

郑潮面上现出一丝惭愧,笑着道:“郑某自知智谋欠缺,向来只负责无二院学事,从不过问节使这些大事抉择……倒是无法为长孙郎君解惑了。”

长孙寂闻言并不见失望之色,反而流露出真实的惊讶,眼睛都亮了几分:“郑先生不知常节使所向,却依旧全心托付……这是何等信任?”

少年人一副“由此可见常节使实有诸多过人之处”的感悟之色,叫郑潮在心底咋舌。

最终,他也唯有端起茶盏,敬这少年人的一腔赤诚,道:“如此,明日刺史府之行,便愿长孙郎君能够遂愿。”

他只能祝福到这儿了。

长孙寂端茶执礼,眼神熠熠生辉:“借先生吉言,寂也万分希望能与常节使及先生同行。”

次日晨早,江都刺史府外的积雪刚被清扫干净,长孙寂便登了门。

长孙寂持常岁宁的亲笔回信而来,又因常岁宁离开江都前便有过交待,故而他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被顾二郎带去见了王岳。

见到长孙寂的那一刻,王岳精神一振——主公诚不我欺,人果然真的来了。

“我家节使虽不在江都,却早有交待,在外也一直挂心长孙郎君赴约到来之事……”王岳取出一封书信:“此乃节使自洛阳动兵北上之前令人送回的书信,特意托在下亲手转交长孙郎君。”

“节使有言,待长孙郎君见罢此信,便能明白一切了。”

除此外,王岳没有擅作主张多说什么,只将书信奉上。

长孙寂不敢怠慢,双手接过后,当场便打开了信笺。

片刻,观得信上所言,却叫这个自认已锻造出七八分沉稳之气的少年人神情震颤起来。

他以赤诚之心赴约,常岁宁亦以赤诚相待。

但后者的这份赤诚,却是完全超乎了前者的所有设想。

手中信纸之上的笔迹洒脱中透着沉静,可见写信之人心境平和有序,然而其上所揭露的,却是一桩从未现世的惊天之秘。

长孙寂满眼不可置信,抬眼间,几乎是下意识地便问对面的王岳:“……节使……本姓李?!”

王岳:“……?!”

第563章 先皇幺女

眼见着王岳怔了好大一会儿,长孙寂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信上内容。

然而反复观看罢,信上内容未变,唯有他被冲击的心绪不断起伏变幻着。

少年人听到自己胸膛内的心脏在近乎错乱地跳动着,脑海中思绪则如巨浪翻涌。

长孙寂震诧到混乱间,王岳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怔然只是在斟酌言辞,此时则神情莫测地一笑,道:“节使尚未对外宣明之事,请恕在下不敢多言。”

这话落在长孙寂耳中,等同是默认了。

许久,长孙寂才勉强寻回神思,将那封信笺仔细折叠整齐,郑重收放入怀中,起身向王岳告辞。

王岳亲自将人送出了刺史府,一路神情如常,并且热情地给长孙寂介绍了江都城内的一些风雅去处。

送走了客人之后,王岳转身折返回府。

府内甬道上的雪皆被清扫干净了,却怎奈王岳好似压根没看路,竟一跤栽进了路旁的花圃中。

看着诡异地扑倒在了雪中的王先生,跟随在后的小吏大惊失色,赶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王岳沾了满脸的雪沫子,神情却依旧怔怔惊惑,眼睛微微瞪大,此脸此态,倒好似戏楼中抹了满脸白粉的角儿,这角儿的脑中则是恰合时宜的喧天戏鼓声,咚咚隆锵敲个不停。

满脑子戏鼓声的王岳,不甚清醒地往外书房走去,走到半路,恰遇到了从前七堂回来的姚冉。

姚冉手中捧着一摞册子,驻足向王岳点了下头:“王先生。”

“冉女史啊……”王岳突然向姚冉走近,揪住了姚冉一角衣袖,拉着人往一旁走了走。

“先生?”姚冉愕然不解。

“女史可知……”王岳压低声音,并竭力让语调听起来不那么失常:“女史可知,节使本姓李?”

他必须要找个人分担一下自己震荡的心情,才不至于将脑子震出个好歹来,而放眼整个江都刺史府里,数这位冉女史最得节使信任……再没有比对方更合适的人选了!

忽闻此言,姚冉捧着册子的手指微微抠紧了些,面上却未见异色,近乎平静地问:“敢问望山先生是从何处得知到的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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