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好+番外(1050)
这时,一身黑衣的何武虎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咧嘴一笑:“大人!”
“办得很好。”常岁宁朝他笑着说话间,见他脸上破了一大块皮肉,便问道:“可有人受重伤?”
他们统共没出几个人,看着人多阵势大,但大多都是肖旻的人帮着弄出来的动静。
“大人放心,都没事!”何武虎说话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咧了咧嘴,道:“属下这块伤,是肖将军的人将俺拖下去时,不慎刮撞到的……”
这伤受的,也是多余。
何武虎说着,又骄傲挺胸:“但大人放心,当时属下眉头都没皱一下,未曾露出半分破绽!”
七虎也探出头来,为此点头作证:“没错,当时我瞧着呢,老大被狠撞了那么一下,都没半点反应……乍一看,真跟那刚咽气的尸首似得!”
何武虎得意地挑起浓眉,实则也不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他疼得屁股狠狠夹紧了一下来着,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不对……
何武虎忽然看向七虎,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小子不好好演你的,瞎看什么!”
“我就偷偷拿一只眼睛掀了一条细缝儿!”
何武虎恼道:“坏事玩意儿,老子现在就把你打成真的,保管你演得比谁都像!”
七虎赶忙认错求饶,缩回马车里,求常刃保护。
常刃脸上也有不少磕碰痕迹,全是从肖旻帐内被拖下去的路上留下的。
这时,肖旻帐中的赵军医正替肖旻包扎本不存在的伤口,边悄声问:“肖将军,您打算伤个几成重?”
先商量好说辞,待会儿出去有人问起时,他也好有个底。
肖旻想了想,含蓄道:“三成吧。”
太重了不好把握,三成刚刚好,也不至于影响日常活动。
赵军医点头应下,收拾好药箱,退了出去。
肖旻帐内的血迹也很快被清理干净,不多时,敖副将从外面回来,低声道:“将军,人已顺利离开了。”
肖旻松了口气。
今日的计划都是提前商议好的,常节使特意让人来他帐内乱杀一通……或者说乱死一通更为贴切——除了方便脱身之外,也是为了让他事后能有足够的说辞将自身摘干净。
这些说辞固然无法让李献消除疑心,就连方才那名校尉事后冷静下来也会察觉到异样,但只要在明面上说得过去,李献找不到证据,便奈何不了他。
至于李献明面之下的那些情绪……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李献待他的不满也一直存在,不在乎再添一成了。
总而言之,今日之事顺利就好。但愿一切努力不会白费,瘟疫之事能早日得到解决,不要再有人因此死去了。
……
沔州城外,一连忙了多日,肉眼可见瘦了不止一圈的乔玉绵,此一日才知:“……郝统领是说,宁宁她亲自抓人去了?”
得了荠菜点头,乔玉绵只觉眼前一黑,她对诸如此类事全无了解,脑子里唯一能想象到的便是宁宁单枪匹马闯入千军万马里捉人,一时间手都抖了:“会不会有什么闪失……”
荠菜:“原本许是会有两分闪失——”
见乔玉绵脸色顿时又白了两分,荠菜一笑,赶忙道:“但大人说了,她亲自去,这闪失便不会再有了!”
“……”乔玉绵微微张了张嘴,刚要再问些什么时,只听孩童的哭音传来:“乔大夫!”
乔玉绵回过头去:“小袄——”
小袄哭得眼泪鼻涕糊作一团,满脸无助:“乔大夫,大家都说左员外他快死了!求您再救救他吧!”
第496章 你被他骗了
如今沔州城外安置着的,不单有患疫百姓,还有岳州内外因战乱和瘟疫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后者侥幸逃过瘟疫,便与前者分开安置。
小袄未曾染病,但他一直坚持和染病的左员外待在一起,如何也不愿分开。
乔玉绵等人察觉到小袄等一群孩童长时间和患疫者共处之下,似已对此疫病产生了抵御能力,便也未有再坚持带走小袄。
左员外年近六十,这般年纪的老人,在这样的瘟疫中通常很难活下来。能撑到今日,凭借的或许是一股紧绷着的意志。
左员外本是岳州城中的富户,发妻走得早,仅留下一儿一女,女儿早年远嫁,儿子远在剑南道一处偏僻地任县令之职,数年才能回来探亲一次。
左员外为人乐善好施,又喜交友,在岳州颇有好名声,虽儿女不在身侧,日子过得倒也充实热闹,直到卞军攻破了岳州城……
卞军入城后,岳州便成了炼狱,官员士族几乎被屠杀殆尽。左员外四处打点,不与卞军硬抗,主动将家财献上,想尽了一切办法保人救人,辗转之下因他之故而得以免去一死的岳州百姓,不下千人。
但日子还是无比煎熬的,左员外带着那些百姓日日盼着朝廷早些收回岳州。但谁也没想到,朝廷会以制造瘟疫的方式来收归城池……
一日日看着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百姓因瘟疫而死去,左员外心如刀绞,但却依旧不敢倒下,因为他身后仍然还有众多百姓跟随。
慌乱中,他做下了一次错误的决定,错信了韩国公李献的人,险些害得大家被活活烧死,但好在淮南道常节使及时赶到……
这次没错了,大家都被安置得很好,他们江南西道的宣安大长公主也介入了此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颗高高悬着的心放下来后,左员外染疫的身体便彻底垮下了。
这些时日来,众医士们未曾停下钻研救治之法,将现有的法子都试了一遍,才勉强拖延住左员外身上的病情发展。但今日晨早,在用罢一碗清粥之后,左员外突然呕血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