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楚天妤将车帘子撩起一条缝，远远地看着楚惜月那得意的模样，笑了笑。

“那常府可是翰林院的常府？”

“是。”

楚天妤点头，程老太太刚想说这倒是便宜楚惜月了，楚天妤便把常昊文的变态行径，以及常府要隐瞒的事情一一与她说明，程老太太听着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拍了拍楚天妤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疼爱道。

“我的妤儿不怕，你大表哥是个好人，他定会疼爱你一世，外祖母也会把东西全都留给你，让你一辈子都用不完，花不完，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必受制于他人。”

“人啊，一定要带眼识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有的时候退让未必是一件好事，勇往直前说不定会开辟新的生活。”

“是，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会的。”

程老太太听着她的话，眉眼里的疼爱当真是溢满的，垂眸看着楚天妤像个孩子一样在自己的怀里拱，程老太太眉眼温柔，将一眼的伤意沉入眼底，轻声道。

“如今外祖母只希望你母亲能过几天好日子。”

提起母亲，马车里轻松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楚天妤坐好身子，握紧外祖母的手。

“至少母亲现在感觉不到疼痛，痛苦都在楚西风的身上。”

程老太太刚要点头，一匹俊马由远而近，一下子就追上了他们，那人作揖与程东说了什么，随后程东上前沉声道。

“天妤，那边来信说楚西风在牢里和隔壁牢房的人吵架，被对方掐死了。”

楚天妤背脊猛的一僵，转头看向素心，素心亦是脸色一白，轻声道。

“那蛊便没作用了，三姑奶奶岂不是……”

说着素心便摇头道。

“小姐，我得下马车回程府去，药方得改一改才行，不然我担心……”

“你快去。”

楚天妤和老太太脸色皆是一白，急忙停了马车让素心离开，随后老太太沉着脸道。

“速速进宫。”

马车瞬间加速，不到一个时辰就进了宫。

皇上原本以为老太太年事已高，应该是不会进宫来谢恩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亲自来了，遂下了朝，皇上就急忙叫来了龙撵要自己去迎接老太太。

远远的。

他看着正在疾走的马车，想着老太太可能是想念自己所以才会走这么快，一时间心头万般感受，待到马车停在龙撵面前，帘子殿下，好几个下人上去扶着老太太慢慢的，慢慢地下马车，当他看到老太太鬓间白发苍苍，当他看到老太太额头上铺满了皱纹，脸色也苍白的时候，皇上脸色微变急忙道。

“快去宣太医过来。”

皇上急忙下了撵，朝着老太太疾奔而来，朝她伸出双手，楚天妤领着人跪地朝皇上请安。

老太太知道他这是想要扶自己，这是在给自己天大的脸面，可她却不想要，便假装身形踉跄着急忙朝着皇上落跪。

“臣心中有愧，不敢让皇上亲扶，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姑快起来！”

皇上听着她苍老的声音，看着她笨拙起来的身形，突然间想起当年她风华正茂时牵着自己的手说要护住自己的时候那个画面，哽咽间，皇上还是上前扶起了老太太。

“这些年朕忙于政务，没有去看您，是朕的不是了。”

“皇上哪儿的话，皇上是个好皇帝，百姓们有福，托皇上的福，臣这些年过得很安稳。”

听着老太太的话，皇帝心中烫贴，于是便扶着程老太太一起朝着宫殿走去。

家常话过了之后，老太太抬眸看向自己的下人，直到下人都退下，程老太太才叹了一口气。

“皇上，臣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

皇上点头。

“您与皇后原本是鹣鲽情深，又生下了如此优秀的太子殿下，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什么样的误会也该放下了，皇后也该出冷宫了。”

皇上的脸沉了下去，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怒火，他看向殿门口，好一会儿才喉结滚动了一下冷声道。

“她不愿意出来，她一直在怪朕！”

“白氏一族一直未得平反，她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母族，只要皇上给白氏一族平了反，恢复他们的官职，让他们回京城，想必皇后心中的怨气也就消了，皇上啊，一眨眼这一辈子就过完了，你看看臣，老了，走不动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皇上看着老太太，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而且精神也有些不济，程紫鸢又是那个模样，只怕程府的日子也不太平，他知道程老太太是为了他好，并没有恶意。

“皇姑，朕……”

“不如臣去见一见皇后吧。”

老太太知道他放不下心中的那股子傲气，也震怒皇后这么多年竟然一直倔着不出来不肯认错，更不会觉得自己当年做的事情有多错误，可……皇后该出来了，太子不止需要助力，还需要一个好的名声。

“皇上，这么多年您没有废后，也没有废太子，可见您多么情深意重，皇后她心中是清楚的。”

“好。”

听到老太太这么评价自己，皇帝心底深处的那股子戾意终于消散，他拍了拍老太太的手。

“还是皇姑懂朕。”

随后。

在楚天妤的相陪下，老太太坐上了轿撵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因着楚天妤去过一次，所以再去便驾轻就熟。

干净却冷清的院子里，皇后正在整理先前弄来的几根柴火，准备再冷一点的时候用来烧火。

听到声响她转头望去，却在看到老太太和楚天妤的时候手里的柴火砸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