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他要让她的记忆被快乐占满，让她再也不需要吃那种药。

啜泣声渐渐停了，时韵翻身，无意识地钻进他的怀里。

许攸爱恋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她沉沉地睡了。

……

清晨，时韵醒来，神清气爽。

摸了摸枕边尤有潮意，许攸没有早起，仍然躺在她身边睡着，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一切信息都在告诉时韵，昨天她又做噩梦了。

时韵是第七代研究型基因特化人，生来记忆就好，无法忘记经历过的人和事，一些深刻的记忆会反复影响她。

不过比起前几代研究型基因特化人，第七代研究型基因特化人有些优势，他们可以通过梦境纾解记忆带来的影响。

梦，是他们唯一会忘记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反复作恶梦反而是时韵自我疗愈的方法，之前几代研究型基因特化人只能自己硬抗，这也是第七代研究型基因特化人比起前几代与人群的相融度更佳的原因。

时韵并不想给许攸压力，也不想要许攸的愧疚，发觉自己会做噩梦，甚至惊醒的时候时韵并不奇怪，那场车祸仿佛印在她的脑袋里，现在时韵扔记得他的血溅在脸上的热度，记得血在肌肤上有粘腻变得干涩的触感，记得手指在他的血肉里划过的触感。

时韵记得那具像漏了馅的饺子一样的身体，记得他的身体如何慢慢变冷，记得他青灰的脸色，记得蒙在眼睛上的白翳，记得瞳孔渐渐扩散的样子，记得每一处细节。

惊醒、噩梦，是她必然经历的过程，无论许攸知道与否都无法改变，又何必让他着急？

可惜许攸睡眠向来浅，惊醒几次之后她做噩梦的事情就被许攸发现了。时韵曾跟许攸说过她做噩梦也能纾解情绪，让他不用太过在意，然而自许攸发现她会做噩梦之后，每一次惊醒，时韵总是在他的怀里。

他会一遍遍地抚摸她的脊背，安抚她，亲吻她。

渐渐的，时韵惊醒的次数少了，可是时韵知道许多晚上许攸仍会抱着她安抚，为了她，许攸渐渐改了早睡早起的作息。

熬夜次数多了铁人也熬不住，总得把缺少的睡眠补回来。

时韵觉得不好意思，那段时间她刚好在研究控制情绪的药丸，就吃了一段时间，既是治疗也是试药，有药丸压制情绪，那段时间她不会做噩梦，许攸也不用在晚上安抚她。

时韵自认为这样做对两人都好。

许攸的作息倒是很快就恢复正常，可是时韵看得出来他不开心，即使他仍会亲吻她，逗她，可是情绪做不了假。

时韵也不开心。

既然他们都不开心，等到进阶版药丸弄出来，时韵就把药停了。

之后许攸的作息又不规律起来，可是眉目之间反倒比规律的时候舒展了。

时韵没有起来，许攸的睡眠向来浅，他的手臂还环在她的腰上，贸然动弹会把他吵醒。

昨夜已经劳烦他了，早上再不让他补眠未免太不厚道。

时韵蜷了蜷手指，有时她也会想，许攸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高瑞理就不止一次说她麻烦，其实时韵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只是她，1000年后许多人也是这样想的。

似她这样的人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实验品，她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必须付出的代价，经过几次叠代却仍不完善，虽然在某些方面天赋异禀，不足之处也同样明显。

时韵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所以开始的时候时韵只想着好聚好散，各取所需，短暂品尝过爱情的甜蜜就好了。

许多人都这样，时韵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不同，好聚好散就不会留下太多争吵和伤痛。

她有药，即使不会忘记也有大把时间慢慢疗愈，慢慢习惯。

可是许攸不是这样想的，他并不想要三五年就结束的恋情，许攸……仿佛比她更执着于永远。

渐渐的，时韵的想法也跟着变了，变得更贪心，变得想要将他占为己有，她也开始筹谋，开始想要抓住什么，甚至改变了他的阈值，然而人的欲|望不是感情的全部，那些技巧有用，但有限。

时韵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增加自己手里的筹码，直到今日时韵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做是对是错。

不论如何，她会陪着他，直到许攸意愿的极限，直到他无以为继。

她有药，所以……

她应该可以。

哪怕无法轻易放手，或许她也能克制，无论他们如何结束，时韵不想要留下面目狰狞的记忆。

想要体面收场。

当时韵的思绪发散到要不要未雨绸缪研究更加强效的药剂时，许攸醒了。

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九点，现在起来收拾到公司刚好是中午休息的时候，倒不如温存一会儿，吃过饭再去。

这样想着，许攸心安理得地抱紧了时韵。

“想吃早餐还是午餐？”

“午餐。”

都这个时候了，不如两顿饭一起解决。

许攸拿起手机点了些时韵喜欢吃的东西让人送来家里，又发短信给高瑞理让他中午自己解决午餐，换来高瑞理几声哀嚎，直言许攸堕落了，居然比他还晚到公司。

许攸放下手机没再理会高瑞理，那么大个人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时韵趴在许攸怀里看着，听到高瑞理嚎叫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我要吃早餐了。”

说着，许攸紧了紧环在时韵腰上得手臂，看着时韵在他怀里可爱地歪了头。

“陪~我~吃~早~餐。”

许攸拉长音调，每说一个字就亲一下，意图不要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