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95)

作者:番茄加糖


中间,天授帝派人来问询了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命他即刻去面圣。

高炎定冷笑连连只当耳旁风,当着那传话太监的面,道:“本王现在腿抽筋了,走不了路。”

从湄洲的斥责到帝京的冷遇,天授帝伤了数次高炎定的颜面,这些账,他都记在心里。

派些歪瓜裂枣过来说个三言两语就妄想自己能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没门!

高炎定在等,他对天授帝能有多少气量抱有很大的期待。

僵持了半个多时辰,久到身上的衣衫都被夜风吹得半干不湿,天授帝身边的秦太监才带着天子御辇来到了太液池畔。

秦太监脸上带笑,弓着腰对高炎定道:“王爷,陛下知您腿脚不便走不动路,特命奴婢抬了御辇来,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这荣耀究竟有多大?在高炎定看来,也就那样。

他嘴上推拒道:“天子銮驾,本王岂敢僭越占用?知道的清楚是陛下体恤臣下,不知道的还当是本王目无尊卑,有不臣之心。”

秦太监脸色一僵,讪笑道:“怎么会呢?王爷劳苦功高,只有那起子小人还会那般揣测诋毁您呢。”

“是么?”高炎定似笑非笑地凝视他,看得秦太监险先招架不住,“本王一片忠君之心日月可鉴,这御辇还要劳烦你叫人原路抬回去,换一顶普通的轿子来。”

秦太监见他坚持,只能依了他,命小太监重新抬了新的来,才总算将人顺顺当当地送到了天授帝面前。

天授帝端坐在龙椅上,在高炎定行过礼后,很和善地赐了座。

高炎定谢恩后,坐在圈椅里假借喝茶的动作悄悄打量对方。

只见天授帝身穿一套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长长的五色玉珠形成一道帘幕,遮住了上半张脸,令他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要不是亲眼目睹了天子的“活、春、宫”,高炎定还会以为他方才是在处理什么军国大事呢。假正经!

天授帝作为天子,受天下万民奉养,虽年近古稀,但比起其他同龄的老人来说,算得上是保养得宜。他面色白皙,皮肤略有松弛,有少量老年斑点缀在脸上,下巴上留着一把搭理妥帖的短须,身量略微发福。

对方年轻时应当也是个面容俊秀的伟岸男子。

高炎定鼻子灵敏,在对方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料味道,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微微侧过身子,也不去喝杯中茶水,静静等待对方发话。

他能感到天授帝的目光隔着十二旒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身上,即使外在相貌保持得多好,也无法掩盖眼神中的老态龙钟和死气沉沉。

这一刻,高炎定忽而明白了天授帝为何穿戴的比方才在寿宴上还要一丝不苟,想来是背后的倔强和不服老在作祟罢。

天子真的老了。他不由地想。

天授帝沉厚的声音从上方传到高炎定耳朵里,“高卿,你说有人推你跌入太液池中险先溺死,你有见到是何人所为?朕必定为你做主。”

高炎定想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陛下,夜里太黑,臣又饮了酒,未曾看到那厮长相,不过,在臣落水的一刹那,恍惚看到对方身穿羽林卫的服饰。诶,兴许是臣惊吓过度之际看错了也不一定。”

高炎定是故意这般说的,他撒谎说是有人推他下水,不依不饶地将事情闹大到天授帝面前,又扯出羽林卫,为的是试探天授帝的反应。

能轻易调动羽林卫,在宫女中安插杀手,连番毒计要害他,天授帝第一个有重大嫌疑。

但把他往后宫里带,想要他与那些宫嫔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高炎定又觉得这不像天授帝所为。

毕竟天下间不会有男人会愿意让别人给自己戴一顶举世瞩目的绿帽子,尤其对方还是堂堂九五之尊。

但反过来想,如果天授帝真能为了铲除自己这个心腹大患,甘愿当王八,那他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发自真心地赞他一句能屈能伸。

可凭借对天授帝的了解,对方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天授帝道:“秦让,今夜羽林卫中是何人值班?”

秦太监回答:“陛下,是晁牧将军。”

“传。”

“遵旨。”

没多久,秦太监领着一个披甲的中年将领走进了大殿。

天授帝指着高炎定对这位晁将军说:“高卿落水一事你应当知道了,他指认推他的人是羽林卫,晁卿你对此有话要说吗?”

晁将军:“陛下明鉴,今夜当值的羽林卫,末将都一一盘查过,确实有一十二人曾经靠近过太液池,但据末将了解,他们都是按照既定的路线巡逻值守,彼此都有人证,且与王爷落水的时间方位不相符合。”

为了提高自己所说的可信度,晁将军明确表示,他可以立马招这十二人前来接受天授帝和镇北王的二次盘问。

天授帝并不发表意见,只把皮球踢给了“苦主”,要高炎定自行决定,以此来撇清自己的干系和表明自己的态度。

高炎定并不在意这十二人如何,现在他反倒对这位晁将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位晁将军,羽林卫里有几人与你同姓?今夜这些人可有在宫里当值?”

晁将军道:“羽林卫中只有末将一人姓晁,王爷为何有此疑问?”

“是么?”高炎定意味深长。

眼前这位晁姓将军根本不是先前见过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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