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31)

作者:番茄加糖


而她不吃不喝,抱着女儿的布娃娃苦苦静候一个能判她生死的讯息。

只是高炎定那边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丈夫身前的心腹——玉鞍。

谭妃震惊万分,她顾不上悲痛,换了身衣裳,赶往前堂会客的地方去见了他。

多年未见,谭妃第一眼再见玉鞍就怔住了。

玉鞍此人自小跟着高炎平,谭妃对他相当熟稔,可面前这个跪在地上朝她请安的人,却跟印象中的大相径庭。

枯瘦干瘪,头发已有零星的白,满脸饱经风霜,若是和金鼓站一块儿,哪里像同龄的结拜兄弟?

谭妃语塞,对面这样陌生的玉鞍,不知要如何开口。

玉鞍连磕了三个头,布满细纹的眼眶含着热泪,他哽咽道:“王妃……”

谭妃立刻滚下一串泪来,只因自丈夫去世后,小叔承袭王位,为了与高炎定将来的正妻区分开,也为了与之前区别开,她亲自命阖府上下改口称呼自己为谭妃。

而今乍听到旧称,想起往事,才一时失态。

她用绢帕贴了贴眼角,等止住了泪意,立马让绿蜡将玉鞍搀扶了起来。

“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既然没死,怎么到了如今才回来?”

玉鞍又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是末将的错,四年前没能保护好王爷,到了而今才寻着法子回来面见王妃报讯,凭白让您被奸人蒙蔽了四年!”

谭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奸人?什么蒙蔽?怎么话中有话,别有深意?

绿蜡机警,立刻将一众仆妇侍女遣退了下去,自己亲自守在门边防止有人窃听。

屋内说了什么发生了何事,绿蜡一概不知。

可奇怪的是,约摸一刻后,屋内突然传来杯碟扫落的碎裂声,她心头一跳,就听到谭妃在里头喊她名字。

绿蜡立刻开门冲了进去,只见谭妃面若金纸,惊怒交加,玉鞍被茶水浇了个透,头上、身上沾着许多茶叶和碎瓷片,额角破了一块,正汩汩冒血。

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道:“王妃,您要信我!”

谭妃指着玉鞍对绿蜡道:“去!去叫人绑了,堵上嘴,拖出去听候发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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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翡翠扳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绿蜡手足无措,可不等她多想,谭妃已再次严厉呵斥,“愣着干什么,快快拖出去!”

“……是!”

几个健硕的仆从一拥而上,不顾玉鞍的挣扎叫嚣将人捆了个结实。

玉鞍喊得撕心裂肺,声泪俱下的模样令人侧目,“王妃!王妃!您要相信末将啊!您不能对王爷的真实死因视而不见,让那枉顾手足至亲,天地不容的猪狗鸠占鹊巢啊!”

谭妃怒目圆睁,尖声厉喝,“来人!来人!你们还不快把他的嘴堵上!”

堂内乱成一锅粥,玉鞍拼死挣扎,与仆混战成一团。

他行伍多年,即便现下已大不如前,但要反抗这些光有拳脚把式的仆役还是绰绰有余。

玉鞍一声怒吼,将他们全部撂翻在地,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谭妃剖白,“王妃,末将句句属实,一片赤诚忠心日月可鉴!四年前他害死了王爷,四年后他又对小郡主下手,他是要赶尽杀绝,彻底绝了王爷这一脉!您难道就想包庇于他,让小郡主也步上王爷后尘吗?”

他话音刚落,便听堂外一道威严的男声道:“小郡主金尊玉贵,福泽绵长,必将长命百岁。”

众人一看,只见高炎定龙行虎步地迈入堂内,他连一眼都未给玉鞍,只与谭妃见了个礼后,一撩衣摆,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上首。

他还穿着昨夜观灯时的衣裳,仪容算不得整洁体面,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因此小觑他。

高炎定锋利冷冽的目光如有实质,令人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逆行,玉鞍原本那不顾一切的气势瞬间疲软了下去。

不过一眼,他便落了下乘。

高炎定道:“你是玉鞍?”显然连他也对这人四年来的变化之大感到意外。

玉鞍一改对谭妃的恭敬,毫不客气地说道:“末将是玉鞍,如假包换,如果不信,大可以找人来验明正身。”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末将究竟是不是,想来王妃娘娘理当有了判断。”

谭妃目光闪烁,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她撇过脸去,既不看玉鞍,也不和高炎定对视。

高炎定并不在对方身份上过多纠结,玉鞍、金鼓从小跟着他们兄弟,对方究竟是不是,他心里门儿清。

“玉鞍,你四年来杳无音讯,今日出现,何故就惹得我大嫂发怒意欲将你拿下?”

玉鞍道:“您真的不知吗?”

对方的讥讽落在高炎定眼里不痛不痒,他哂笑道:“本王如何知道?你难道不给本王解惑么?”

谭妃捏紧了帕子,眼中溢满惶恐和苦痛,想阻止他俩继续交锋,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玉鞍:“您如今是超一品的王爵,连远在帝京的天子都要忌惮您三分。可这爵位是您踏着自己兄长的尸骨得来的,您良心何安?就不怕遭天谴?”

这话一出,堂中的仆从侍女无不为之侧目,若不是谭妃治家严明,高炎定积威尤甚,早就交头议论开了。

谭妃一听就要命绿蜡清场,却被高炎定拦了下来,他道:“大嫂,我行得端坐得正。当年兄长横死,我承袭爵位,父亲和他的遗志,我始终不敢忘。后来因我治理云州有功,震慑戎黎保我朝北地稳固,天子又加封我为镇北王。这爵位、名分,来路之正,我高炎定不怕他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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