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他的那通电话，简知旭故意引人找过来的，还是……还是霍尧锦……

符辛正想着还可能的人物，那边的吵闹声已经停了，哪怕他们在这里也能听到的，似乎是有正主出现了，连旁边围着的人也散开了一个圈。

青年的位置刚好正对着这个圈，是以符辛看过去的时候，无遮无拦的看到了之前见过的人，带着一个鸭舌帽清凌凌立在那里，身后是两个手里提着肥料袋子的佝偻老人。

贺知清身影顿了顿，好像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没有。

符辛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压低了帽檐，出了人群包围圈，那两个老人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像是一块老旧贴纸留下的黑胶，哪怕撕下来，也依旧烙下了痕迹。

“这小哥还挺好看的，可惜了。”江羽狄的家境不算好，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刚才的一套话，他可不是听了就会信的。

端看那俩老人的泼辣模样，就知道不是好惹的，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好生生养大了个忘本的白眼狼孙子的剧本。

“符哥？符哥？”江羽狄看符辛发愣，叫了他两句，忽然问道，“欸，说起来符哥你也是京大的，你认识吗？挺帅一小哥应该在学校也有点名气吧。”

“怎么这么八卦呢你，我们该去拍戏了。”符辛没回答他，“小心去晚了导演骂你。”

符辛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场戏重拍了六七次才过，连导演都让他回去的时候记得找找状态，收收心。

“符哥，你今天怎么了。”回去的路上，江羽狄看出来符辛情绪不太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是因为那个贺知清吗。”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符辛闷闷道。

“哦哦。”江羽狄知道符辛心情不好，或许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只应了声是就一个人回了符辛租的房子里。

这边符辛自己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恍惚间他总是能想起那个画面，一群人围成圈，出口小的厉害，贺知清就站在那里。

“符辛？还没回去啊。”青年回头，简知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背后，他今天没有跟平时一样坐轮椅，而是用上了假肢。

“哎，你听说了吗。”简知旭面上有几分忧心，“还记得前些天你打电话问我得那个贺知清吗，今天他家里人找过来闹了。”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那小伙子还真挺可怜，从小家里人就对他不好，好不容易考到了京大，入职神迈，也算是未来可期前程似锦，怎么这个节骨眼就被他家里人知道了呢，这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简知旭重重叹了口气：“他平时独来独往，也没人说话，要是一个想不开……别到时候连个知道的人也没有。”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符辛头也不回撂下一句话，离开了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原本一直监视自己的人遭了殃，甚至连神迈都不一定会待了，他应该感到开心吗？

符辛不知道，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走马灯似的闪回着所有关于贺知清的画面，从最开始的杀虫剂，到定格在今天孤零零立在嘈杂看戏人群里的身影。

在今天下午之前，符辛都觉得如果剧组里没有贺知清，没人监视自己，那他一定会感觉很开心。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孤傲别扭的青年，会有这样一个喧闹难堪的退场，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太残忍了。

符辛胸口有些发闷，他试着把自己被监视的一幕幕从大脑里扒出来，告诉自己，贺知清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他不应该就这么去可怜他。

但是仔细想想，被侵犯隐私的愤怒归愤怒，那多半是因为感觉自己曾经那么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

对于贺知清本人，他是真的提不起来半点报复的心了。

符辛从手机里找出来不知道多久没有联系过得聊天框，开始打字：“你还好吗，怎么样了。”

他等了几分钟，贺知清并没有回他，符辛翻了翻以前两人的聊天记录，不多，甚至很少而且都很短，但是每一个都回的很快。

除了这次。

符辛深吸了一口气，避免自己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他直接打了一通电话回去，过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的提示音，显示对方还在通话中。

中文提示过后就是英文的声音，一遍遍响着，重播着，时间很长，长到好像什么时候就会从机械音转成人声。

但是没有。他只能挂断，期待着贺知清会在打完这通电话以后给他打回来，告诉他家里人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没事了。

但是一直到晚上，符辛也没有等到贺知清打回来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儿，符辛今天晚上并没有一如既往的一觉睡到天亮，闭上眼全是贺知清，梦里甚至还梦到了贺知清被彻底溺死在了那滩烂泥里。

他梦到贺知清的背影，梦见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甚至梦见之间贺知清测试的那个小程序，但是上面的字不是问他疼不疼，一个个鲜红的字，写的是贺知清质问的话语。

“为什么？”

“为什么？”

第五次，符辛猛然睁眼，鲜红的梦境跟贺知清凄厉的声音陡然消散，他看向时间，才四点多，天都还没亮。

昨天睡得很晚，今天醒的还要，夜里又没睡好，符辛现在心脏砰砰的跳，他去到阳台，风吹着他感觉稍微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