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菜单是手写的，笔画狂野，齐昱扫了一眼，每个菜名里都有他不认识的字。

“看车？要买车吗？”

齐昱研究半晌，放弃，等商岷点菜。

“这段时间我开的车都是家里的，去云城的话，买一辆方便些，去那边也能用。”

“行。”

商岷快速圈了几个菜名，见齐昱没点，失笑，“凌叔以前在中医院工作，他写的这字除了同行，估计没几个看得懂。”

“医生，那怎么开餐馆了？”齐昱打量餐馆，餐馆装修很随意，方桌、木椅、灰墙、水泥地，像隐藏在街巷里的苍蝇馆子，但人不少，三五成群一桌，拿着菜单彼此交流，空气中弥漫的浓油赤酱的味道很香。

“他夫人是妇科医生，医闹被捅了两刀，走了，他就离开医院回来开了餐馆了。”

商岷说着，语气一瞬沉重，齐昱好奇打量的神情凝住，摸着菜单像是摸到一份沉重往事。

店里服务员过来收菜单，商岷将菜单丢进竹编篮里，转头见齐昱表情沉重，握住他的手，“别想了，这么多年，凌叔也看开了，偶尔有时间还在小区里给人看病呢。”

“但是凌姨永远回不来了。”

齐昱性格比较敏感，共情能力强，闻言语气闷闷地说。

商岷一愣，过了会才道，“是回不来了，但她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餐馆很热闹，风扇吱呀吱呀转动，商岷声音混在其中，有种时空交错感，

“焖河豚是凌姨最喜欢的一道菜，凌叔将它做到了极致，来这里吃饭的每个人离开时都知道这家餐馆的老板娘喜欢吃焖河豚，她的名字叫李春雪。”

齐昱望向玻璃窗后忙忙碌碌的厨师，声音低低道，“上天真是不公，情深的人要经历生死离别，没心的人幸福美满。”

听到这话，霎时商岷想给自己几耳光，好好的吃饭，说什么话。

“没心的人会遭报应的。”

商岷立刻表态，语气坚决，堪比发誓。

靠，他回去之后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让他的男朋友不开心！

河豚是餐馆招牌，都是现杀现做，上菜速度很慢，两人等了近一个小时，才吃上菜。

可能是听了餐馆老板的故事，齐昱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重。

“岷岷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正吃着，一副厨师装扮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呵呵拍了拍商岷肩膀。

“凌叔，好久不见，快坐。”

商岷看见男人，忙起身打招呼。

“不坐了，就出来打声招呼。”

凌叔中等身材，头发灰白，头顶有些秃，脸上笑呵呵的，没有一丝苦楚，和商岷寒暄完，扭头看齐昱。

“小子会做事，还带朋友来支持我的生意。”

商岷笑笑，为两人做了介绍，才道，

“凌叔做的焖河豚在南城那是无人能及，这不是想念了，过来改善伙食。”

“嘿，你惯会说好话，不过我爱听。”

凌叔气质儒雅，说话爽快，如果不是这身装扮，还有刚才商岷说的关于他的经历，齐昱根本想象不到他还有那样悲痛的过去。

“你们吃吧，我去后面看看，过两天上你们家玩。”

凌叔挥手走了，一路上陆陆续续和好多桌客人打招呼寒暄，短短一段路，他走了快半小时才进后厨。

“他就是这样积极乐观，”商岷平静道，“他不需要同情，只需要我们赞扬他的焖河豚做得好，他就会很开心。”

“挺好的，挺好的。”

齐昱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恍惚，望着后厨，连续说了两个挺好的。

“快吃，吃完赶紧跑，要不然凌叔又要给我们送炸鲜鱼，那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吃的东西。”

商岷说起炸鲜鱼，表情扭曲狰狞，看着就知道那鱼不好吃，齐昱不想多，连忙往嘴里扒饭、吃菜。

但是这次凌叔速度很快，没五分钟，炸鲜鱼就来了。

“你要试试吗？”

热气腾腾的炸鲜鱼摆在桌上，像催命的刀，商岷将鱼往齐昱那边推了推，让他品尝人间百味。

齐昱没吃过，虽然知道不好吃，但好奇，小心翼翼夹起一条送进嘴巴，嚼吧嚼吧。

酸甜苦辣腥臭一瞬间在脑子里炸开，熏得齐昱眼泪哗哗往下流。

“咳咳咳……救命——”

齐昱瞪大眼睛，泪眼朦胧看商岷。

“快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