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追悔莫及(208)
安又宁与莲君隔了一个屏风站着,听小厮说他在包扎伤口,忍不住抬头透过朦胧的屏锦看去,却只看到对方反手往脊背撒药的朦胧光影。
室内一时静的只余衣料摩擦的窸窣之音。
安又宁隔着屏风眯眼认真瞧了片刻,发现莲君反手撒药的时间似乎有点长,立刻意识到什么。
“要帮忙吗?”安又宁忍不住踮脚出声。
屏风后的动作一顿,片刻对方双手似乎绕了脖子几圈,才温声道:“劳烦。”
安又宁心中微定,绕过了屏风。
莲君一如既往的戴着他的鬼莲假面,上半身赤.裸,只脖子上缠了几层雪白的纱布,这应该就是他方才环绕脖颈动作的结果。
他似乎很不愿意让安又宁看到他的脖颈,可惜早在之前安又宁就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秘密。
一览无遗下,安又宁发现莲君虽然瘦削,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瘦弱。
莲君骨量宽大,尤其肩骨前后,覆着漂亮的薄肌,与肩骨相比腰腹窄韧,整个身量修短合度,迸着微微的劲力。
只不过如今他腰腹处缠了雪白的纱布,星星点点的血微微渗出,肩胛骨处又因他方才几度未曾将药上好,血液便渗的极快,沿着背隙蜿蜒,显出几分狼狈。
安又宁忙拿了干净的棉帕走了过去,他将伤口周围及流下来的血液拭净,这才从莲君手中接过止血的药瓶。
“你……找我何事?”莲君开口嗓音有些喑哑。
“我来谢过莲君。”
“谢我……”莲君看一眼身旁认真为他上药缠裹纱布的安又宁,眼睫微垂,“不必谢我……我应承过你。”
得益于前世三不五时的受伤,安又宁上药包扎的手法十分熟练,此时已一气呵成的打好了结,他拿桌案上缠了金线的小剪剪掉多余的纱布,伤口就包扎好了。
他撤下那条方便包扎而半跪在莲君卧榻边沿的腿,后退了半步,莲君正过身来看他。
安又宁就摇了摇头:“不止是谢莲君兑现承诺救我家人,还谢……谢莲君没有让母亲看到我被锁着对待的模样。”
好歹给他留了一份体面。
莲君沉默片刻,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少顷道:“我记得我对令慈说过,你可以和她一起走,你怎么……”
安又宁当然想和宁母一起走,只是如今却没走成,他心中郁卒,自然有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时便沉默了。
他不说话,莲君也没再开口,室内一时只余滴漏处嘀嗒的水滴声。
“只能再叨扰莲君一阵子了……”良久,安又宁眼睫低垂,敷衍回道,接着他挑了个自认安全的话题再次开口道:“话说回来,叨扰莲君良久,还不知莲君名中的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吗?”
莲君对他的敷衍也不恼,只对他的问话明显愣了一瞬,接着若有所思的看向安又宁,少顷才缓缓道:“不是。”
世人多自诩自身高洁,但凡沾染“莲”字,多出自他方才话里典故,这个莲君竟然不是?
安又宁几分惊讶的抬眸,就见莲君目光盯过来:“我的‘莲’是‘半枝莲’,也有人叫它将军草,世人多对不顾一切全力付出的它不屑一顾,我也曾嗤之以鼻……我以它命名,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
莲君这番发言似有所指,安又宁看向莲君晦涩的双眼,心头陡然一跳。
似是一瞬血液逆流,直冲头顶。
他强抑情绪,才把心头涌现的几分令他发毛的异样压了下去。
安又宁不敢再想,他握了握汗津津的手掌心,笑了一下:“恕初霁愚钝,不甚了了。”
莲君收回了目光,不再追问,只沉默着抓过一旁宽大的外袍披上身。
安又宁心下打鼓,终于略感局促,正想着告辞,对方却突然出声问道:“你脖子上的,哪儿来的?”
安又宁惑然一瞬,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脖颈红绳连着半截羊脂白玉的葫芦吊坠儿露在了外面——这是他那年生辰时鹤行允送他的生辰贺礼,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贺礼,便一直贴身戴着直到现在。
平日里他都是放到中衣内,贴着自己的肌肤戴着,想是方才俯身替莲君包扎时才滑落了半截出来。
安又宁不明所以道:“是我朋友送我的生辰贺礼。”
安又宁说着就伸手提起那葫芦吊坠儿,微微扒开领口,再次贴着肌肤顺了进去,然后他又翻了翻襟领,眨眼便隐匿了红绳吊坠儿。
他这番动作行云流水,做起来却透着说不出的珍视意味。
莲君眼神霎时沉抑,唇角微动几番后才勉强道:“朋友?对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