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追悔莫及(15)
安霖之将安又宁当作未来阁主培养,形容严厉,管教严苛。
被训的实在受不了了,安又宁便常常独自一人躲到昏暗的假山内偷偷的小声的哭。
次数多了,便也遇到很多嚼舌根的奴仆,说自己是厄运之子,就是自己的诞生才导致母亲重病,父亲常年奔波,连大师兄都被他牵累,没有哪个修行世家的好女敢嫁给安霖之,接手飞云阁当下这个不尴不尬的烂摊子。
安又宁生性安静,这便也意味着他比寻常孩子更加内秀。
听得多了,他便会想,原来自己的出生并不是被期盼的么?
小小的安又宁想不明白,却也不想相信。
可回想一番,他自出生到现在,记忆中都没有母亲的模样,甚至父亲从不让他去看望母亲,大师兄也总是在他提及母亲的时候,沉默的看着他不说话。
安又宁不想轻易信以为真,等那些奴仆走远,他便从假山后一下钻出,向母亲的主屋飞奔而去。
外出奔波回来的父亲恰好赶到的时候,安又宁已被母亲的大手掐的呼吸急促,眼白上翻,脸色紫绀。
第7章
安又宁从未想过,病榻之上瘦骨嶙峋的母亲,一息暴起,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父亲破门而入,从母亲手下夺过自己抱入怀中。
小小的安又宁蜷缩在父亲肩头,趴伏在父亲颈窝,浑身颤抖不已,一时竟吓傻了,人也不知道喊,哭也不知道哭。
安霖之紧随父亲身后,看顾着将暴起的母亲重新扶回病榻。
安又宁透过父亲肩头,却看到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母亲,竟慈爱的拉着大师兄的手,一迭声的亲切着唤着大师兄的名字“霖之”,虚弱的躺了回去。
母亲满眼都是大师兄的身影,眼神从始至终不肯离开劝慰她的大师兄,慈爱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安又宁眼眶一热,终于扯着被掐的嘶哑的嗓子纵声大哭起来。
他那时还小,不知道陡然冲击自己内心的陌生情感,其实是委屈和羡慕。
父亲将他抱出了主屋,坐于庑廊下的美人靠上,随着廊下随风而动的垂坠着卐字结丝绦与竹篾帘箔互相触碰的轻响声中,父亲伸出手指顺着他脊骨一节一节的按下去,安抚向惊惧不已的他,促使他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安又宁再没去见过母亲。
看着抿唇不语的安又宁,良久,安霖之才重重叹息一声:“你莫怪师娘,师娘平日里虽不见你,你毕竟是她亲生,她心里还是时刻记挂着你的……”
安又宁不愿再继续讨论此事,笨拙且生硬的转移开了这个话题:“爹爹,爹爹怎么没来?”
安霖之自然看懂,闻言略微思忖片刻,便顺着他道:“你可知无念宫?”
无念宫是正道第一学宫。
之所以被如此称呼,是因为正道很多各势大能出身无念宫,不愿在外闲云野鹤了,便会回无念宫修身养性,偶尔兴致来了还会伸把手,教教下头不成器的子侄,辈辈传承无穷尽,是以无念宫桃李满天下,向来无愧于它第一学宫的名头,名副其实。
也正因此,无念宫宫主虽并非正道实力至尊,却仍是个受人敬仰,一呼百应,不容小觑的存在。
很多修仙世家及有名有姓的门派子弟,也都会在少时被派去无念宫上学,正道子弟皆以曾是无念宫学子的身份为傲。
无念宫这样大的名头,纵使安又宁少时只顾追着谢昙往紫光阁跑,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他不知,他问爹爹,大师兄说无念宫做什么。
大师兄很快为他解惑:“外界传言,无念宫宫主夫妇至今无子嗣,不曾想如今竟突然冒出一个一十八岁的儿子来。据说这个金贵的小公子生来痴傻,原是个无魂之人,宫主夫妇寻天下第一宗——明心宗天雪峰上的凌霄散人廖英岐廖老,亲自为其卜算,定下了小公子元神回归之期,正是十八岁这年。是故今年无念宫宫主夫妇才将藏了十八载的小公子推上明面,为其大宴宾朋,为其继承少宫主之位造势开道。”
安又宁从安霖之膝弯抬起头,皱眉不解:“这与我们何干?”
安霖之摸摸他的后脑勺,语气轻缓:“说来是巧,那小公子的生辰竟与我们阿宁是同一天,也是正月十四。师父作为飞云阁阁主,自是走脱不开,便无法赶过来为阿宁庆生。”
原来如此。
安又宁反应过来。
不过大师兄提到父亲阁主的身份,却突然触碰到了安又宁敏感的神经——飞云阁如今在正道本就行事艰难,大师兄又这般大张旗鼓的入魔域看他,若被有心人看去,恐惹一身数不清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