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兇手一刀斃命，除此之外, 竟無嚴重抵抗傷。

沉默良久, 秦寺卿才緩緩道：“莫非是兇手武藝太高, 趙五爺毫無招架之力？”

“丁八爺亦是與趙五爺死狀相似。”仵作道，躬身看向放在另一邊的屍首, “隻是丁八爺的致命傷, 在脖頸。”

丁八脖頸處被利刃割斷，窒息而死。

“可見兇手殺害趙五跟丁八時, 相當利索，是同一人所為嗎？”尤令史撫著山羊胡子退出。

“極有可能。不過，雖趙五爺跟丁八爺似同死一人之手，但與鄧傢四人的情況，又不盡然相似。”

仵作走到瞭其他四具屍首身邊，大惑不解：“他們身上有多處抵禦傷痕，可見是受過折磨，亦在臨死之前抵抗過，兇手殺他們的手段，與殺趙五爺跟丁八爺的手段，截然不同。”

“所以兇手，至少有兩人以上？”

“怕是如此。”仵作點頭。

“趙五與丁八是因為圓社那日有蹴鞠賽，才增派到安樂坊的，他們素來跟鄧傢人並無來往，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鄧傢而後遇害呢？”

“或是，鄧傢與人結仇，招惹來殺身之禍，這群惡徒選在瞭圓社舉辦蹴鞠賽的同一日動手，就為遮人耳目。但趙五跟丁八卻在巡防時無意識破殺機，前去阻止，所以才遭殺害的？”

“亦有可能。”

“如此，我們緝拿到殺瞭鄧傢四口人的真兇，便能尋到殺害趙五跟丁八的兇手瞭。”

“那便得查查，當日有什麼人出入過鄧傢，周遭誰人曾經見過可疑人士。”

“增派人手，逐一排查鄧傢左鄰右舍，看鄧傢出事前，曾與何人結怨過，並且盡快找到案發現場的目擊證人！”

段少卿點頭，才要領命而去，卻見尤大人俯身，逐具屍首就近審察，與仵作細細參詳時，還在屍身上手驗證，待到丁八這具屍體時，尤令史撥開瞭丁八的頭顱，將割破的喉嚨翻來覆去地看，不免微微蹙眉。

“尤大人！”

尤令史擡頭看瞭秦寺卿與段少卿一眼，道：“此案主審在你們大理寺，你們若已有頭緒，照章程辦事便是瞭，勿用顧慮我。”

段少卿與秦寺卿彼此對覷一眼，便自去安排皂吏查案瞭。

秦寺卿看尤令史走到瞭趙五屍身旁邊，也湊過去：“尤大人可有發現？”

尤令史看著胸口致命傷依然發黑的趙五，伸手去按瞭按，“我以為，雖然趙五跟丁八不過是紈絝，武藝不高，但也不致於面對歹徒時，一點兒反抗能力也沒有。”

巡城司亦或禁軍以及皇城中的金吾衛等，均是京中權貴或世傢大族的郎君靠恩蔭能領到的閑散差事，雖然跟別的正式兵卒有所區別，但趙五跟丁八既能進巡城司，拳腳功夫定是有的。

甚至於比平民的鄧傢人身手該是好上一些的。

然面對手段殘忍的兇手，鄧傢四口人都有所反抗，為何趙五跟丁八對上，卻反而沒有半點招架之力呢？

何況按照秦寺卿與段少卿的推測，這趙五跟丁八察覺鄧傢有異動才進門查看的，那豈不更應該有所防備麼？怎麼可能身上一點抵抗傷痕也沒有？

這其中必有古怪。

是以尤令史才想參詳仵作的驗屍結果，再重新審視每一具屍身。

隻是可惜，翻遍趙五跟丁八的屍首，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尤令史隻得作罷：“看來，鄧傢得罪的兇徒，武藝確實高強。”

從這日起，官方徹查此案就從追查鄧傢仇傢的方向入手，而趙五與丁八就此作為巡防司護衛百姓的英雄事跡傳開，聖上甚至感恩兩人大義，重予褒獎。

雖然官府如何查案與林幼蟬並無關系，但聽聞趙五與丁八作為殉職英雄為人稱頌時，不免暗中啐瞭一口。

明明該是殺人真兇，此時卻被當做恩人崇拜，若是鄧傢人泉下有知，不知得生出多大怨恨。

但她亦不敢講此事置喙半句，她雖已險險逃過一劫，最好將那一日的事守口如瓶才是上策。

不僅如此，還得想想日後如何明哲保身。

雖然或許憑大盛朝官府的本事未必能追查到自己身上，可，萬一呢？

趙五不是個好東西，屆時若東窗事發，她大可以將事情全盤托出，隻是，會有人相信自己嗎？

林幼蟬很懷疑。

退一步說，便是官府的人信瞭，她殺人遁逃，怕也免不瞭擔罪責，而趙五那般的身份，皇侯傢的人，會輕易放過自己嗎？

在蘇州，如付傢那等本地大族的人，亦慣會磋磨一個嫁進去的媳婦，便是原主的林傢，因為庶出，與姨娘身份卑微，就能被嫡姐逼著替嫁去瞭付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