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這位祭祀大姐實在是太不長心瞭，肚裡沒貨的話，光能招供又有什麼用呢？

問起基蘭經卷裡的某段經文隱喻瞭哪條法術，這位女祭祀大人如數傢珍，口若懸河般講個沒完沒瞭。

某祭祀甚至還能引經據典地講述出該條法術的歷經誰人之手做出改進，歷史上有過多少別名，又有多少種變體流傳世間，哪些法術變體的咒文存在缺陷，無法正常施法等等細節。

但若是問起組織經費如何流動，嘉斯珀市埋藏瞭多少暗子，安士白帶瞭哪些人手遠走鄰國，阿奴拉祭祀就隻能光速化身廢物，支支吾吾地憑著稀薄的印象說個大概瞭。

不管怎樣，有這份語焉不詳的口供，總比什麼都沒有要來得好。

通過這次審訊，至少寧芙可以確信，迅步賽馬場是阿特斯加進步會洗白收入的重要渠道。

遠遁異國的安士白要想東山再起，在揚基蘭德招兵買馬重鑄輝煌，肯定要調用嘉斯珀市的資金。

要想維持一個地下組織的正常運作，光靠首領虛空畫餅，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隻有實打實的金錢與暴力，才能將桀驁不馴的犯罪分子馴服溫順，融入安士白的組織架構之中。

作為一個不那麼光明正大的犯罪團夥，用腳後跟想也能明白，對方肯定不會傻到明晃晃地把來歷不明的大額錢款，直接轉賬到安士白在海外的賬戶裡。

為瞭不被相關部門抓到尾巴，這筆錢款多半會化整為零，以種種表面看著正當合法的理由流通兩國，兜兜轉轉間進入安士白的腰包之中。

而幫助阿特斯加進步會洗錢的迅步賽馬場，以及那位幫助安士白洗錢的手下，必定是兩國之間繁瑣複雜的資金運作裡，至關重要的一環。

順著這條金錢流通的脈絡一路細查，必定能夠找到安士白的銀行賬戶，進而找到並抓捕潛逃在外的安士白本尊。

理論上十分簡單，可是實際操作起來，肯定不會這樣輕易成功。

迅步賽馬場的規模實在是太大瞭。

作為一傢背靠邊境伯爵，歷史悠久綿長的賽馬場，迅步賽馬場不隻是一個簡單的販賣門票與馬券的場地，而是包含著承辦賽事、獸醫馴馬、餐飲住宿、廣播電臺實況轉播等等配套産業的龐然大物。

為瞭維持這個系統的正常運轉，光是賽馬場本身，雇傭的馬夫、售票員、安保、獸醫、財會等固定工作人員，至少就有五六百人以上。

若是算上周邊的配套産業，那員工數量更是要超過千人。

光是洗錢嫌疑最大的財會部門，其團隊就有至少三四十人。

這還沒有算上邊境伯爵特地高薪聘請過來，精算馬券賠率的嘉斯珀大學數學院教授團隊。

在莫爾伯勒邊境伯爵身陷桃色醜聞，被政敵抓著把柄接連彈劾，難以自保的當下，以女祭祀的口供為由，將有洗錢嫌疑的迅步賽馬場查封整改，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但搗毀洗錢窩點並不是寧芙的主要目的，如何找到安士白的下落，才是最為重要的問題。

阿特斯加進步會在嘉斯珀市深耕多年，在本市各個重要節點佈下瞭無數暗子。

雖然抓到的狂信徒招供出瞭不少人名，但誰又敢保證，這串名單之中，有沒有哪個被忽略掉的漏網之魚呢？

抓捕查封說得容易，如果寧芙真的不管不顧動起手來，帶著警署人馬圍瞭迅步賽馬場，別的不說，周邊市縣沉迷馬券的賭狗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得知賽馬場出瞭大問題。

一旦有人通風報信，讓遠在揚基蘭德的安士白察覺出不對勁來，選擇掐斷首尾暫避風頭……

有一說一，以現在的經偵技術，寧芙根本沒有應對的方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逍遙法外。

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徹查這群專業的財經人士，也就成瞭壓在寧芙頭上的一道難題。

不直接查封賽馬場，而是借助稅務檢查的名義悄悄審計，或許是個合適的辦法。

隻不過，審計這種專業性極強的活計，確實有點超過寧芙這個私傢偵探的能力範疇瞭。

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去辦。

這個時候，就得麻煩與邊境伯爵政見不合，位高權重神通廣大的上議院議長胡珀女士瞭……

借著將錄有犯人證詞的鋼絲送至警署的功夫，寧芙與伯恩斯總探長關起房門，在辦公室裡密談瞭好一陣子。

之後寧芙又通過警署的內部線路，向胡珀議長連拍數封密電，簡單扼要地闡明瞭己方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