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轉頭看著或文弱或健壯的知青最後面孤零零站個身寬體胖的姑娘還是沒忍住嘆瞭口氣, 那姑娘穿著隊一身洗的發白的碎花衫, 穿著很寬的褲子，仍然被勒出一道道肉痕, 看著有三百斤的樣子。

正低著頭，短短的頭發枯黃看著像刺蝟, 被肉堆滿的臉上也看不清五官，透著不健康的蠟黃，醜的有點兒可憐。 “我們村子還有點兒遠，你們跟我來吧，有一段路得走。” 他指著周圍的荒田，“這一塊兒也是我們的，下個期就翻土種上蘿蔔白菜。” 知青們互相搭著伴，一路跟在他後頭，時不時小聲竊竊私語。

越嶺埠實在遠，走瞭半個小時才看見村口，已經有一堆人站那裡瞭，臉上還帶著笑意，正好奇地往這兒瞧。

一衆白嫩健康的知青裡頭病態肥胖的身影在最後面，顯得沉默。

她走得滿身是汗，蠟黃的臉也泛起紅，這種紅是不正常的紅色，像是憋悶出來的，氣喘籲籲擡著腳步抓著自己的包。

“村長！”村支書高興地叫瞭一聲，“你們才來！該抽簽瞭。”

越嶺埠人少，地方偏，又窮。

沒有款子批下來做知青大院，村裡募捐的也不夠。

索性把款子分在幾傢，按照抽簽的形式把幾個知青分配到村民傢裡頭，女知青可以自己結伴兩兩一起，也更放心。

話雖是抽簽，但是村子裡的這幾戶人傢都或多或少打t量著胖胖的姑娘，生怕她分到自己傢。

看著做不出什麼活，又胃口很大會分走傢裡為數不多的糧。

他們更青睞那些年輕單薄的姑娘，飯量小文化高，還能教教傢裡的孩子識字。

江偉和村支書拿著紙和筆，挨個叫他們寫下自己的名字。

“過來抽人啊。”他一招呼，每傢每戶的當傢人自己上前去摸簽。

排在中間的女人很突兀，她個字很高，比前面的男的還高出兩個頭，一身棉麻的背心，胳膊上的肌肉隨著偶爾擺動雙手起伏，流暢漂亮，黑卷的長發紮成馬尾，和時下流行的麻花辮不太一樣。

碎黑的發下露出一張漂亮又危險的臉，薄紅的唇微微向下撇，摻雜藍色的黑眸泛著一點兇意。

“阿柏先抽！”村長江偉知道她傢裡隻剩她一個瞭，有心讓她抽個能幹點的知青，“孩子你來抽。”

村裡的人也沒什麼意見。

幾個知青紅著臉瞄她，她也沒有擡頭，壓瞭下眉，修長寬大的手伸進紙團子填滿的簸箕裡，隨意撿瞭一張出來。

“許盼寶。”她沒有刻意壓著嗓子，聲音很低沉，有點慵懶。

“怎麼是她啊.......”

“要不我和她換換，我吃得少，咱倆一起，她傢一個人，咱們一起就人多力量大。”

“誒呀你沒看人傢識字啊。”

有些紛亂的雜聲中，一直站在最後面的姑娘抱著她少得可憐的東西，怯生生擡頭看瞭她一眼。

她好像很緊張，粗大的指頭陷進包裡，抓的很緊。

殳柏沒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她擡眼看到她，還隨意扯唇笑瞭一下，露出一顆白白的犬牙。

“盼寶，走瞭。”

她像是揶揄似的叫瞭她的名字，用手拉住許盼寶的手，她的手很大，很熱，完整的包裹住許盼寶肉乎乎的手。

“誒？阿柏！要不要......”有平日頗為照顧她的嬸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心一橫要和她換換。

殳柏頭也沒回，說話聲帶著笑，“不瞭，我回傢瞭。”

如果越嶺埠已經是偏僻中的偏僻，那她住在最邊界的地方，靠著山，更是冷清。

門戶很小，但是兩個人住也綽綽有餘，一間不大但修葺過的房屋，裡面有一間房一個廳堂，院子裡有廚房和一塊移過來的菜田，角落裡是碼得整整齊齊的柴火，落瞭有七八米高，怕是能燒好幾個月。

她們一進去，院子裡的小黃狗吐著舌頭繞在殳柏腳邊，她輕輕把它踢開，拿著許盼寶的行李往床上一扔，“我傢沒人瞭，住得又偏，山上有蛇，你怕不怕？”

許盼寶怕得要死但是隻敢搖頭，她怯懦地站在原地，對上她含笑的眸子，意識到她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我住哪兒......”她聲音細弱蚊蠅，看著就好欺負。

殳柏去堂屋給她倒瞭杯水，“住這屋，廚房旁邊那間我屋，我睡那。”

廚房旁邊明顯是柴房，柴火堆在外面的墻角被清出來，而她要住的則是這小院唯一一間真的給人住的房子。

許盼寶連連搖頭：“不用，我睡那就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