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蔚：“......”

送走瞭柳絮，叫張沅三人過來商討，沒過多時，梨花又上門瞭。

她還是那樣，一聲不吭地貼在門邊，待屋內的動靜小瞭再出聲說話。

“貴客們，中午老爺將在膳廳設宴款待諸位，屆時請一定到場。”

前腳還在討論杜瓊和二夫人的二三事，後腳複仇人就來瞭門外，雖然玩傢們早在黑影出現的一瞬間閉瞭嘴，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不免有些心慌慌。

路樊野此時開口道：“多謝，麻煩梨花小姐瞭。”

“份內事，路先生不必道謝。若無要事，梨花便……”

“梨花！”許蔚“嗖”地起身，跑過去將門打開，她正立在門邊，一雙羊角辮，眼神明亮，雙頰紅通通。

“許小姐，什麼事？”

許蔚在袖珍包裡掏東西，擡眼瞧瞭瞧她的表情，再伸出手來：“你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嗎？我在府裡撿到的。”

梨花低頭看瞭一眼，神色並無變化，無波無瀾：“不認識。”

那個腐壞瞭一半的藍色香囊靜靜躺在許蔚手中，枯靡的草藥灑瞭些出來。

“哦......好吧，還以為能找到失主呢。”

轉身回座位，梨花在後頭道：“這是許小姐從井裡撿到的？”

“對呀，順手撿的，好像不是劉管傢的東西，我聽說像是主人傢才會戴的，”許蔚回頭，觀察她的神態與動作，“下人帶這個幹活不方便。”

“不過這刺繡做的可真好啊，哪怕爛瞭這麼多，也能看出上面挺拔的松竹，蒼翠堅韌，繡它的人一定很用心吧。”

梨花在原地就跟入瞭定似的，紋絲不動，也不答她的話。

“對瞭，劉管傢那兒怎麼樣瞭？當時情況緊急，我就先下去瞭，後來他們去找你沒？”許蔚將藍色香囊隨意地塞進包裡，動作粗暴得很，又灑下幾根枯草。

梨花服瞭服身，感謝道：“多虧瞭諸位，否則劉管傢還不知何時能被人發現，我已照常稟明，老爺囑咐我將他的屍體好生安頓。”

“那就好，杜先生不打算查嗎？畢竟他......是吧。”許蔚欲言又止。

梨花沉默一陣，表情終於有瞭些變化，面露難色：“劉管傢卸任前曾偷拿府中銀錢入私賬，也是因此才被革瞭職。老爺的意思，是他本就有錯，又隔瞭如此之久，查也查不出來......”

許蔚懂瞭，又一個輕拿輕放。

“梨花先告退瞭，待午時再來迎接諸位。”

玉環之死（十一）

“我開始懂杜興業瞭。”臨近正午，許蔚長嘆一聲，似有所悟。

李少東正吃著從廚房要來的一袋熱包子，嘴裡的東西還沒咽下，好奇地問:“怎麼？”

“被你啓發的，”許蔚順手從他的包子裡掏出兩個遞給路樊野，“他真是個老渣男瞭。”

“我之前想瞭很久，總覺得用殺伐果斷來形容他的輕拿輕放還有些別扭，一個是養瞭許多年的養子，一個是娶進門才兩三年的恩愛老婆，怎麼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呢？”

“說明他冷血嘛，”李少東嚼瞭兩口肉包，嘴角留下一點油光，“好吃。”

“但是他在和二夫人的相處中，很關心她，還會大半夜去抱著哄，感覺也是有愛的。”初中生齊小沛加入對大人感情的討論。

“小沛跟我想的一樣，”許蔚肯定道，“我也認為有愛，但——”

“在他心裡，死人無法同活人相比，即便因為活人導致瞭死人。”

張沅“哦”一聲。

李少東聽完，細細思考一會，才呆呆地問：“你這句話是不是有語病？”

許蔚坐下，想為自己倒杯茶，又忍住瞭:“也純粹是我的猜測，舉個例子說。”

“杜瓊是杜興業一手培養出來的，將來還可能繼承辦事處，被二夫人以如此拙劣的理由殘殺，杜興業卻毫不追究。”

李少東還是一臉迷茫：“所以這跟活人死人有什麼關系？”

張沅:“我猜許蔚的意思是，杜瓊和二夫人在世時他都很看重，但隻要人沒瞭，即便活著的那個對死瞭的犯下再大的錯也不會被追究。活人與死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天差地別。”

“以此類推，二夫人死瞭，十四夫人說辦法事就辦法事，杜興業壓根不念舊情。”

這法事做的不是吊喪，是驅邪。

即使在從前，也鮮有人如此對待剛逝去的舊愛。

“是我沒說好，”許蔚換個例子，繼續解釋，“老管傢貪污受賄，卸任後失蹤，我們不是猜梨花是兇手麼？杜興業同樣沒追究她，哪怕劉管傢過去在杜府任職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