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蔚望向路樊野：“你呢？”

他沉吟：“應該是真的。”

許蔚：“我上周最愛吃什麼菜？”

路樊野立即答：“辣椒炒肉。”

“行，我信瞭，”許蔚聳肩攤手，“抱歉大傢，我可能疑心有些重。”

四人繼續走，許蔚挪到路樊野身邊。

他垂頭：“不放心嗎？”

許蔚搖頭。

事實上，進洞穴以來她為路樊野設定的錨點都未顯示異常，符鳳樓和李夏的表現也很符合印象中的形象。

方才她提出幻覺一說，也僅是後品味出一抹微妙的不對勁。這種感覺說不上具體在哪，卻如一根弦在腦海裡輕輕搔動，叫人不得不重視。

她索性嘗試性地提出猜想，若眼前的一切真有幕後者在操控，興許點出來就能打破僵局，總比困在這裡被無窮無盡的複活蜘蛛消磨好。

路樊野見她低著頭，還以為她在看手裡的盲盒玩具，主動遞上。

許蔚眼睛一亮，從路樊野手中接過玩具，上下打量。

戴皇冠的灰白小幽靈，臉部表情是簡筆線條畫，瞇瞇眼，撅著嘴作嚴肅樣。將它包容於掌心，整體握起來有些柔軟，實心的，似乎是硬質內容物外包瞭一層皮制品。

心惶惶系列……為什麼叫這樣的名字？

她斜睨一眼走在前排的兩人：“我隻是奇怪，為什麼當時李夏一喊跑，我們就不約而同地逃，明明都有能力。我與小樓的能力本不用那麼懼怕它的。”

“如果我因為習慣改變導致第一反應是逃跑，那麼小樓呢，你為什麼跑？”

前排兩人的步伐停下來，符鳳樓愕然轉頭，藍發在空中劃瞭個弧線：“姐姐懷疑我不是真的？”

“可我要如何自證我是真的？”

許蔚未答，手中拋接起小幽靈，一下又一下。

“啪。”

“啪。”

落針可聞的通道裡，小幽靈不斷飛起又落下，沉悶地砸在所有人心上。

路樊野立在許蔚旁邊，與符鳳樓與李夏相望，詭異地形成對峙之勢。

氣氛騰地緊張起來。

“噗。”

許蔚囅然一笑打破平靜：“你們也可以懷疑我啊，說不定我才是幻覺。事實上我連自己都分不太清——現在我說的話、做的動作是我本來想做的嗎？”

“我的意識到底是自由的，還是......受瞭誰的影響？”

話畢，小幽靈拋飛在空中。

一瞬間選定它為領操員，許蔚獨自後退幾步。

眼前如同濃墨重彩的畫佈被頃刻撕碎，通道中的光線變得扭曲模糊，人影不斷增生、重疊混亂，樂聲卡頓，時間與空間如同褪色的膠片逐漸消弭溶解。

空氣中的潮潤一下子加重，將衣衫都浸透。

清澈的水滴聲。

許蔚乍然睜眼，與對面的李夏看瞭個正著。

頭頂正滴落冰涼的水珠，在腳底已積瞭淺淺一層水窪。

二人皆被牢牢實實地捆在蛛絲裹成的繭裡，繭高懸於空中，與地面足足相隔近十米。

她吃力地扭頭，勉強將眼前的一切掃視個遍。

這是一個面積巨大的蜘蛛巢穴。

中心的位置有一個壘起來的深坑，坑中正不斷爬出大大小小的蜘蛛，組成密密麻麻的深黑色波浪湧向巢穴四周，那裡有無數個蛀穿的孔洞供它們往外爬。

一些生來就弱小的蜘蛛自出生便被體型龐大的踩碎，大型蜘蛛間也會互相爭鬥吞噬。

許蔚親眼見著一隻長瞭十條腿的八眼蜘蛛被幾隻小蜘蛛啃咬，它倒下後，附近所有同類一擁而上，將它迅速啃食幹凈。吞噬得最多的那幾隻很快脹大瞭身形，眼珠也越長越多。

“這是他們進化的方式吧？”李夏咂舌，“比進化論還進化論啊。”

跟大魚吃小魚似的。

許蔚：“別看瞭，找找他們在哪。”

舉目望去，巢穴頂端有無數隻蛛絲繭，裡頭或困著已死的人屍，或綁著許多奇形怪狀的生物，甚至還有幾個斷手殘腳的塑料模特。二人的繭所在位置距中間的深坑並不遠，朝前方眺望卻沒發現路樊野和符鳳樓的身影。

“後面，在後面！”李夏朝她努嘴。

許蔚努力轉脖子，隻能勉強用餘光瞥視到後方的部分區域。

李夏嘆氣：“還昏著呢，這一時半會也沒東西來咬咱們，要不先等他們醒？”

許蔚覷他：“你早就醒瞭？”

“沒有，也就比你快醒個一小會吧，”他說，“你怎麼意識到不對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