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世界上隻有喜歡水的貓貓狗狗，和不喜歡水的貓貓狗狗。

喜歡水的貓咪比較稀少，但不是不存在。與其說討厭水，有的貓貓隻是單純的討厭洗澡——很顯然，有豐富做人經驗的長毛灰貓並沒有對水的恐懼…雖然和人類完全不一樣的鼻子真的很容易進水。

江馳輝飄在滿滿一浴缸的溫水裡，灰色的長毛全部漂浮起來，像是放進水裡泡發的灰團子，面無表情的咬著水漱口。

如果浴缸邊上沒有放著一顆安詳閉眼的人頭，這幅畫面完全可以登上迪索德的今日萌寵。

簾子外的水聲嘩啦啦的響，A的聲音也混在蒸騰的熱氣中，“小貓警官，這顆人頭…該怎麼辦？”

“雖然她是你的朋友，”江馳輝擡瞭擡下巴，黑色的鼻子遠離水面後才說話，“但客觀來講，你最好還是將她歸還給傢屬…比如說那位咖啡店老板。”

“自己曾祖母的墳都被別人刨瞭，那半人馬恐怕還不知道呢。”

A用水洗瞭把臉，擺脫垃圾場酸臭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劫後餘生，“說起來，她的後人變成半人馬…嘖，她兒子究竟怎麼做到的？”

江馳輝：“？”

這混蛋是不是在開黃車？

灰貓面無表情的回瞭他一個句號：“。”

A那邊自然接收不到這種說話說標點的交流方式，還在自言自語：“居然連半人馬都找出來瞭，最早來這裡的時候，迪索德明明全是人類，究竟哪來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種族啊！”

江馳輝：“……”

原來隻是感慨這個嗎？

灰色的長毛貓無聲地進行懺悔。

“小貓警官，你說那幫匿鬼，到底要的是什麼？”

A的聲音輕輕穿過簾佈，落進灰貓的耳朵裡，“三個大傢族資助匿鬼，無非是因為有利可圖。可匿鬼呢？他們又是為瞭什麼，他們所追求的進化，究竟要進化到哪一步？”

新生的匿鬼通過吞噬竊取智慧生命，高階的匿鬼繼續研究同類，想讓人造匿鬼一出生就擁有思維。

這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想法——就像一塊毫無思維的石頭，莫名其妙地開始向往人類。

石頭沒有思維，可沒有思維的東西，又怎麼會産生名為“向往”的想法呢？

“我以前一直以為，匿鬼吞噬生命是本能，類似於生命需要進食的本能。”

水流沖過皮膚，迸濺在瓷磚上處處清脆：“可大觸說，不是這樣的。”

“A。”

“…嗯？”

浴缸裡的灰貓輕聲道：“我有一個猜測。”

“大觸說的話，不一定就是對的。”

A安靜地等著他說。

“首先，它是一隻人造匿鬼，而且是一隻因為沒有思維被處理，現在卻莫名其妙智商超群的匿鬼。”

“它的很多表達與感受，都很人類化。尤其鉆進那隻章魚玩偶以後，我時常會忘記，它其實是匿鬼。”

“也許對於其他匿鬼來說，吞噬就是他們刻入基因的本能，如果它們真的有基因的話。”江馳輝晃晃腦袋，接著道，“但這種本能不是出於生存——更近似於執念。”

“一種…越來越洶湧的執念。”

A似乎想起瞭什麼，動作一頓。

從變成人，到吞噬宇宙。

從消化世界意志，到入侵上級位面。

他們吞噬，他們擴散，他們不惜互相殘殺，隻為瞭能吞下整個位面，向上完成升維。

如果匿鬼的原初，是世界意志的話……

“A。”灰貓緩緩睜開眼，“對於世界意志來說，升維意味著什麼？”

簾子外的水聲暫歇。

短暫的沉默充斥著淋浴間，良久，A才嘆瞭口氣，從燈光打下的影子來看，大概是伸手取瞭架子上的毛巾。

“匿鬼...升維麼？”

“小貓警官，你還記得，當時在醫院的走廊，我說的那個比喻嗎？”

穿好浴袍的A拉開浴缸外的簾子，拿起魔法成分更多的寵物沐浴露，按下浴缸的放水按鈕，“我說過，神明禁止主宰信徒的信仰。”

水位下降，飄在水裡的江馳輝逐漸落地，“我記得，所以，原因是什麼？”

“這就得從源頭開始講起。我曾經探求過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世界意志是如何誕生的。”

“後來我發現，有些位面中會存在無意識的世界，那些世界便是純粹的一張白紙，沒有生命，沒有物質，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