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瓔把手掙瞭出去，那抹溫暖從他指尖流失，散入風中。

——掐上瞭他的臉，捏起他薄薄的一層腮幫子肉，語氣既驚又怒：“他就是你爹？！”

“他自己吃得那麼胖，還不給你飯吃？真是渣爹啊！”

雖然春鳴隻是看著清瘦纖細，實際上衣服底下的身子還是很結實的，但看他不會用筷子，而且連水煮蛋都沒見過，肯定是從沒好好吃過飯。

很多小時候就應該被父母教會的事情，都是蘭瓔手把手教他的。

這樣的人，居然是所謂的“少主”？

餓瞭隻知道掏鳥蛋、捉麻雀、偷果子，受傷瞭隻知道舔傷口，分明是山裡的野猴野貓。

蘭瓔之前隻在夢裡見過他娘，沒見過他爹出現，看這喪偶式帶娃，就知道這爹也不是個好玩意兒。

不好好教他就算瞭，居然還連飯都不給吃。

還害得他被壞人抓走，被拔瞭指甲，差點被煉成瞭小鬼。

蘭瓔一下子想到小說裡那些負心的爸、偏執的媽、還有基礎教育缺失導致思想扭曲的娃……

“以後就當他死瞭。”蘭瓔捧著他的臉，咬牙切齒。

她的手心柔軟又溫暖，春鳴愣愣擡眸，一雙清亮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起來氣極瞭。

卻不是在氣他。

她不是該質問地牢裡的事，質問蠱人的事麼？

她在意的為何是這些。

“瓔瓔。”

春鳴不安地顫動眼睫，緩緩傾身，把臉貼在瞭她肩頭，手上將她牽得越來越緊。

他說不清此時心裡是什麼感覺，隻下意識撫上她腕間的紅玉手釧，撫上纏繞的紅絲線，確認它們都嚴絲合縫地貼在她肌膚，卻依舊覺得還不夠。

還不夠。

還想要將她纏得更緊。

蘭瓔以為他是被說中傷心事瞭，摸著他垂在身後的頭發，拍拍他的背，“這渣爹，不要也罷。”

“瓔瓔。”

春鳴微仰起頭，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烏潤眼珠，吐息撲在她頸間，“瓔瓔，親親我罷。”

蘭瓔：“……”

怎麼這麼突然，這還是在外面呢。

“回去再親。”

她推開他的臉，待他那股黏人勁頭稍微散瞭些，才聽他道：“他不是我爹。”

……原來不是渣爹啊？

怎麼不早說，她早都罵瞭八百回瞭。

“那你爹是誰，後來怎麼又當瞭少主？”

春鳴又繼續揉著她的手，說起從前的事，面上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我也不知，自幼便沒見過他。”

“六歲那年，我娘死瞭以後，便被那老東西帶回瞭寨子。”

原來他娘死瞭。

想起夢裡那個把小春鳴丟進蛇坑的女人，蘭瓔心中五味雜陳。

但如果在那之後就被帶回寨子的話……

“那你怎麼還被……”

她原本想問為什麼又被抓去煉小鬼瞭，對上春鳴黑潤潤的眼睛，猛地想起她不該知道這件事的，才緊急改口：“那你怎麼還沒飯吃，寨子這麼窮嗎。”

“他又不是把我抓去當兒子的。”

蘭瓔聽見“抓”這個字眼，心口一跳，不過看他面色如常，好像根本沒聽見她的口誤。

但蘭瓔心虛，決定先發制人，動手揪住他耳朵。

一副氣呼呼的樣子，轉移話題：“方才他說的寨子的姑娘是怎麼回事！”

“你不幹凈瞭！”

春鳴微微睜大瞭眼睛，呆呆地眨瞭幾下，“什麼呀？不知道呢。”

“我不住在寨子裡，他們把我關起來，關在一片沒有人的林子裡，不讓我出去，我見不到族人的。”

他低頭拂瞭拂自己的衣衫，拍掉身上的灰塵，語氣認真：“我很愛幹凈的。”

關起來。

蘭瓔沒料到這個，瞬間沉默瞭。

春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以為她還在生氣，死死攥緊她的手，毒蛇一般黏黏糊糊地纏瞭上來。

“瓔瓔，親親我罷。”

“親親我。”

*

蘭瓔終是沒有親他，一是因為這是在外頭，二是因為她看見瞭褚棠枝和蕭元澈，正擠在看臺中層的人群裡。

看到蕭元澈的時候，她還仔細觀察瞭許久，確定這位蕭元澈確實是本尊，而不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常夙。

嚇死瞭，差點以為常夙沒死成呢。

“要喚他們過來麼？”

春鳴給蘭瓔剝瞭個橘子，見蘭瓔一直望著外面，順著視線看去，也看見瞭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