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掌天下权(421)
作者:萧半雪
緊隨其後的唐傢,也因為三番五次挑釁女帝,終被清算,一步步走向如今的衰敗。
如今老友董晉也扛不住女帝的攻勢,幹脆低瞭頭,親率傢眷退出這片權力場,走得遠遠的,隻求一世安穩。
就剩他一個瞭。
不知不覺,曾經屹立於這座王朝之巔的故交舊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離去。
隻剩下他一個瞭。
他真的要撐下去,與女帝對抗到底麼?
……
順寧十二年的科舉再一次落下帷幕。
隨著科舉入仕的官員數目增多,科舉試題的難度也在逐漸增加。這回通過考核的隻有五十人。
但鐘離婉已經很滿意瞭。
按事先打算好的,這一批人全部調往北境,那裡第二屆科舉出身的官吏已經積累瞭三年有餘的經驗。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還有一層意思,便是有什麼樣的天子,就有什麼樣的朝臣。鐘離婉自己重視各城各鎮的稅收,所開新田,糧食具體畝産,各地所贈人口,所添新丁的數量這些實績而非花裡胡哨的來自百姓對她的褒獎,所謂宗祠供奉,上貢的什麼奇珍異寶等。故而她挑選出來的官員,也多為此等人才。
重實。
不會溜須拍馬,但個個都能頂事。
到瞭北境,遇上粗魯卻直率,有一說一的北境人,倒是如魚得水,吃得更開。
極少有害群之馬。
因此鐘離婉大筆一揮,將第二屆科舉出身的官員統統升官,他們原先的職位便留給第三屆的新人。
至於第一屆,在北境時日最久,也是最早為她效命奔波,以孔揚為首的一波人,終於等到瞭宣召他們回金陵城的旨意。
“六年瞭。”看著院子裡匆匆忙著整理行裝的傢人,那一張張寫滿瞭洋溢著即將歸鄉的喜悅之情的臉龐,孔揚也跟著感慨:“終於等到瞭。”
這一刻,無人知道他心中劇烈翻湧的情緒。
有苦盡甘來的歡喜,有更上層樓的野望,還有一半,是長久以來的理想再一次實現,而難以抑制的激動。
陛下此詔,不僅僅說明她從未忘懷自己等人在最初時便效忠於她的情份。更是在借此機會昭告天下,在皇權與世族的爭奪中,她已占盡上風。朝堂在她股掌之間,能一言定天下人生死榮辱的一國之君,隻有且僅有她一人。
她所下的決策,再無任何險阻。
所有心懷壯志之人,也該在此時回歸朝堂,去助她一臂之力瞭。
武將有句話,說好男兒當佩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他是文人,手無縛雞之力,更甭提仗劍殺敵。可他心中豪情壯志,絕不輸於任何驍勇無敵的猛將。
他願以手中筆鋒為刃,在朝堂之上,追隨那千古難遇的明君,為萬世,開太平!
……
北境回來的這一批人,剛好補上前一批致仕之人的缺。
朝堂被註入瞭新鮮血液,平衡被徹底打破的同時,朝野上下風貌也隨之一變。
衆人很快察覺,這批打北境回來‘新人‘著實奇怪。
他們膚色黝黑不說,身型消瘦卻健碩,一個個眼神堅定,走路早沒有瞭文人的不疾不徐,風流雅雋,卻更接近武官的龍行虎步,氣勢十足。就連說話,同樣清雅之詞,在他們口中,變得強硬又短促。
更別提他們做起事來,怎一個雷厲風行瞭得!
越人向來重禮數,越是高門大戶出來的,禮數越是繁瑣隆重。每逢下官面見上官,稟報公務,要見禮,要喝茶,談完一篇詩詞,賞完一幅名畫,甚至下完一局棋才會七拐八繞地開始說正事。
好不容易談完瞭,若是上下級脾氣相投,免不瞭留人用膳,又或是兩人相攜出門,或到秦淮河畔遊舟聽曲,或到酒樓中不醉不歸。
效率是什麼?
風風火火做事說話的是平頭小民,賤民。
他們這樣出身的人,求的當是風流。
北境回來的人卻不一樣,每次見面,行完禮後第二句話便是此行目的,第三句話交代前因後果,第四句話便是催促上官趕緊幹活,他一會兒還要回去繼續幹活。
震得上官一愣一愣。
眼見他反應得慢瞭,北境回來的官員竟還眉頭一皺,面露不滿地再度提醒:“大人,該蓋章瞭。”
上官面露尷尬之色,命人捧來官印,乖乖蓋好。
“多謝大人,下官告辭。”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出得門去。
打從進門到事成離開,不過半柱香時間,沒有一句廢話,沒有一句多餘的問候,似乎在他眼中,自己這位上官隻是個掌著官印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