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掌天下权(399)
作者:萧半雪
遠在千裡之外,唐同仿佛脫胎換骨,醉生夢死的風流浪蕩子不在瞭,取代而之的,是那七歲神童長大後的模樣。
飽讀詩書,目光澄澈而清明,滿腹才華,到瞭任上不過五年,便將一方地界治理得井井有條,富饒美麗。
而後,更是憑政績步步高升。
但他也跟兄弟們一樣,堅決不回金陵,堅決不回本傢,就連逢年過節的年禮,都是越送越薄。
至於唐禹,單論能力確實是兄弟幾個裡頭最平庸的那個,可論到做人,沒有人能及。
至少府裡再如何雞飛狗跳,他都能安安穩穩睡大覺。府裡人再如何喊打喊殺,也沒有一個人會真正對他下手。
因為他除瞭會做人,再沒有別的能耐。
是真的沒有。
當其他幾位庶兄長們個個出息瞭,並對本傢深惡痛絕,發誓要劃清界限,再不往來時,他依舊豁得出去臉皮,用同樣庶出身份巴結衆人,同時又能哄得本傢真正當他是唯一能傳話的人物,對他客客氣氣。
兩邊的光都能沾,也都不得罪。
但誰說他就不重要呢?
老頭子去世以後,孔芙派去的人就是透瞭一絲口風,這人便迫不及待地咬瞭繩子。
看著面伏於地,跪得一絲不茍的胖子,鐘離婉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這才是真正的,不叫,卻咬人最痛的狗。
“君無戲言。”她緩緩給出承諾:“事成之後,屬於你的那一份,一定奉上。”
唐禹笑瞇瞭眼,他也到知天命的年紀瞭,卻因為生活優渥,生得白胖,而顯得比同齡人更年輕。笑成這樣的時候,竟還透露出一絲憨厚。
可是一個剛把傢族上下所有人都給賣瞭個幹凈的人,與憨厚有什麼關系呢?
鐘離婉揮瞭揮手,示意他退下,趕緊辦差要緊。
“陛下在想什麼?”
唐禹走後,孔芙緩步上前,為她續茶,見她一直盯著唐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便禁不住問。
“朕是不是該多吃一些?”
“什麼?”
“胖的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瞇成一條縫,這樣人就看不見他眼底的精光,還會覺得這人笑得又憨又實誠,是個再實在不過的人。這樣的人算計起人心來,不是更能無往不利麼。”
孔芙一愣,擡頭順著她的視線看瞭一眼離去的唐禹,又回頭看瞭眼神色認真的陛下,忍俊不禁:“陛下不必多此一舉,也能無往不利。將真正目的藏在友善之下,是敵強我弱時不得不為的戲碼。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您雄才大略,絕非等閑聖主,不論陛下作何面目出來,真正聰明的人都不會再小瞧陛下瞭。”
至於蠢人,還有什麼蒙蔽的必要呢?
鐘離婉笑瞭:“就屬你會說話。”
靈堂鬧劇
唐傢按照慣例為唐瑾舉辦瞭風光又體面的葬禮。
下葬那天, 除瞭庶長子唐平因幾年前舊傷發作,沉疴難愈,早早過世。三子唐昊早在順寧七年, 因暴虐對待南遷來的梁人,被革職查辦。結果查著查著,發現他為官多年,居然身負多條人命,按律被處以極刑之外,其餘還在世的兒孫都趕到瞭, 甚至連唐平的幾個孩子也在場,一個個披麻戴孝, 在靈前痛哭流涕, 送瞭唐瑾風光的最後一程。
還不等人們感慨唐瑾生前最期待的一傢和睦又興盛的場面, 終究是在他死後實現, 不知他在天有靈能否看見並心懷安慰。葬禮一結束,幾房人馬隨即又在燃著香燭,擺著火盆貢品的靈前, 又鬧瞭場大的。
老爺子死後, 毫無懸念繼承唐傢的便是唐景。他是嫡長子, 也是唐瑎之父。
因看不慣庶出弟弟們帶著一傢老小,送完葬後毫不客氣地留下來,對府裡丫鬟頤指氣使,又要茶水又要安排客房,還肆無忌憚地對靈堂各處安排評頭論足。
話裡話外都帶著一個意思。
落在唐景手裡的唐傢, 註定敗落。
這明晃晃的的挑釁和唱衰, 傲氣十足的唐景如何能忍?何況老爺子明明身子骨硬朗,為何這些年來急速衰敗?還不是這群不孝子們總惹事, 惹老爺子不快!
竟還有臉在此大放厥詞?
他當即喝令所有人都滾出唐傢。
“不是說不稀罕唐傢絲毫榮光,這會兒父親既去瞭,你等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其他人卻也不是好打發的,見狀,個個氣定神閑坐在遠處,品著清茶。
“做什麼?自然是要回我等應得的東西瞭。”一名年輕人笑著說,他身後是一名頭發花白,坐著鑲金輪椅的老者,正是唐瑾第四子,先天不足而憑借自身聰明成為一代巨賈,腰纏萬貫的唐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