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嫣紅嘴角微微上揚，勾人奪魄的眼眸裡，滿是狡黠，孔芙一字一句道：“陛下何不拉攏世族中旁系庶出，以對抗嫡系？”

“由內分化？倒是可以一試。”她很快想到瞭近在眼前的唐傢，這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本該如日中天的世傢，就是因為內裡無休止，甚至愈演愈烈的嫡庶之爭而日漸落敗。

就連身子骨一貫硬朗結實的唐傢老祖，也在去年被手足相殘的戲碼氣得大病瞭一場，如今纏綿病榻，時日無多。

孔芙一臉高深莫測：“傢傢有本難念的經，但不是每一傢都有糊塗又偏心的老祖，行事偏頗可以叫別人鉆空子。不過這等人傢倒是可以成為陛下的踏腳石，讓陛下能夠名正言順地下一道明令，以賞賜之名，許傢中次子、幼子，平分傢中産業。”

鐘離婉先是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平分？”

“是，按子嗣數目平分，一視同仁。陛下以為如何？”

鐘離婉的眸子越來越亮，不吝誇贊：“再好不過！”

時下人均講究多子多福，世傢本就生活富足，男人們三妻四妾都嫌少，膝下兒孫更是滿堂，最少的，都有三個。

要統統平分的話，再大的傢業都得捉襟見肘。

可她要的，就是這份捉襟見肘！

隻要人心渙散，各自為政，誰還能夠是她的對手？

“朕喜歡你。”鐘離婉再不掩飾自己的滿意，看著孔芙道：“朕很難不喜歡你。師娘真是給朕送瞭個萬中無一的奇才。”

她一早就決定要分化世傢，兩次已經舉行的科舉，提拔寒門甚至世傢中不受看重的旁枝，都有這樣的用意在其中。

但至今為止，被分化的是世傢與世傢，且也不夠徹底。

所以孔芙的謀略要更勝一籌。

一旦這條法令推行，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必然浮動，各大傢族中，各手足同胞間必起糾紛。就算有明事理的長輩坐鎮，也要按法令公平公正地分傢。

一份傢業，再如何龐大，分作兩份、三份、乃至十份、二十份後，還能剩下多少？

何況這分到傢産的庶子們，難道就沒有他們的庶子瞭？

子子孫孫永無窮盡，一代代地平分下去，又能撐得瞭多久？

到時，她甚至有可能不費一兵一卒，瓦解世傢。

面對君主直白又炙熱的誇贊，孔芙福身，平靜受下。“奴婢的榮幸。”

“不必自稱奴婢瞭。”鐘離婉道：“你說得對，朕就喜歡賞罰分明。當年，你弟弟孔揚在太和殿上舌戰群儒，又獻上良策，朕予瞭他錦繡前程。如今，你獻上這樣的奇計，絲毫不遜於他當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朕也要重重賞你。你說，你最想要什麼賞賜？”

孔芙面色不改，為大宮女時，被君王當作尋常女侍，她如何鎮定，如今面對君王的賞識，她依舊如何鎮定。

她緩緩跪倒：“孔芙鬥膽，想請陛下將尚宮之位賜予奴婢。”

鐘離婉並未一口應下，而是把玩著手中杯盞：“朕是女子，後宮沒有主人，尚宮便是在朕之下的第一人。可這位子說到底掌的還是瑣事，會委屈阿芙。”

“有陛下這話，天大的委屈，奴婢也心甘情願。”孔芙笑著表完忠心，才認真地說出其他盤算：“許次子庶子平分産業確能分化世傢，可陛下也要做好有人劍走偏鋒的準備。要做大事，陛下身邊絕不能有生出二心之人，這座皇城，也絕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空隙讓有心之人再做文章。孔芙不才，願做一塊陛下千秋功業之基石，替陛下整頓宮闈，叫陛下再無後顧之憂。”

鐘離婉探究地看瞭她一會兒，感受到她話中真摯以後，心裡一暖。

“好。那朕就先留著給你的賞賜，待時機成熟，朕會把你真正想要的，賜給你。”

孔芙微笑起來，本就傾城的容顏此刻更是絕世：“多謝陛下。”

這天以後，攝六宮事的尚宮之位，迎來瞭它的第三任主人。

鐘離婉曉諭後宮諸人的同時，還頒下另一道聖諭。

即日起，宮中各職品級將被重新劃分。

尚宮一人，為正五品。

下轄各司，即司記、司言、司簿、司闈等諸人，為正六品。

再往下，還有從六、正七的品級，份額也參照前朝同品官員。

諸人姓名將被記入吏部文書，更有司衣坊連夜趕制的新‘官袍’，與官印相授。

引得前朝後宮衆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