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低頭稱是：“陛下仁善，所思穩妥，我等遠遠不及。”

鐘離婉揮手讓他退下辦差，自己則捂著頭，靠在案上，發出一聲嘆息。

小龐子輕聲提醒：“陛下，該用膳瞭。”

“嗯。”她收拾好情緒，起身坐到桌邊。

大理寺卿來，她自然是要在宣政殿裡接見的，禦醫叮囑過，她的身子必得精細養著，膳食上更得定時定點，不得馬虎。此時眼看著時辰將至，小龐子幹脆將膳食擺在瞭宣政殿裡。

鐘離婉不置可否，反正不論在哪她都得是一人用膳。

心無旁騖地吃完該吃的分量，鐘離婉漱完口，一邊凈手，一邊冷淡吩咐：

“告訴監察院，仔細探查一番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細節，朕不想有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

位於鬧市中央的刑場被一圈又一圈的百姓圍住，待身著死囚服的姚紮被帶上來以後，群衆情緒愈發沸騰。

“殺瞭他！”

“殺瞭這該死的梁人！”

“該死的畜生！”

大理寺卿見狀一嘆，事情果然如陛下所料，姚紮這次罪過太大，他的審判也成瞭梁越兩國能否繼續和睦共處的關鍵。

一個處理不好，必將引起軒然大波，以往雙方民衆付出多年努力而維系的和平，也會被付之一炬。

他揮瞭揮手，一旁的下屬點瞭點頭。

片刻後的，兩名兇神惡煞的囚犯被帶瞭上來，與姚紮一樣，身著死囚服。

大理寺卿起身來到衆人面前，高舉雙手，示意衆人安靜。

他清瞭清嗓子，高聲道：“罪犯姚紮，於前夜長溪酒樓縱火殺害三十六人，受害人中，還有兩名護城軍。被捕後毫無悔改之心，罪大惡極，按律當處以淩遲之刑！”

衆人立時拍掌叫好。

但也有人不懂什麼叫淩遲。

“就是千刀萬剮！”有人高聲回答，言語裡滿是快意：“一刀一片肉，足足三千刀，隻有在最後一刀時，才許犯人斃命！”

“這麼重？”問話的人一臉驚恐。

“他應得的！”回答的人冷笑，目光鎮定：“他活活燒死瞭三十六個人！而且聽說被捕的時候，他喪心病狂到連懷孕的妻子都能推出來當擋箭牌，真不是個東西！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陛下憐恤那可憐的女人，準她和離，沒一起受刑。這畜生又是沒爹沒娘的孤兒，也誅不瞭他全傢做陪葬可他生性殘暴，又罪孽深重，怎麼能讓他隻受一刀，痛痛快快地死瞭？”

“那是應該！”

話音剛落，兩人隻覺得後背一涼，奇怪地回頭，正對上幾雙滿是憤怒的眼睛。

野獸般兇殘的目光。

兩人瑟縮瞭一下，相互推搡著離開瞭人群。

常雲正要沖過去，卻被身後的方實一把拉住。

“攔著我做什麼，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這兩個胡說八道的傢夥狠狠揍一頓。”

“淩遲老姚的命令又不是他們下的，打瞭他們又有什麼用？何況這場中誰人不是這樣想的？他們隻是把話說出口瞭而已，你能把所有人都打一頓嗎？乖乖留在這裡，送姚紮最後一程！”方實陰沉著臉說。

常雲一臉不忿地留在原地。

這時刑臺上的大理寺卿又說道：“犯人簡大、簡二，蛟道龍虎山匪當傢兄弟，自順寧九年占山為王以來，劫掠行商十七傢，殺害無辜者百餘名，淩虐幼女三名，按律，也當處以淩遲之刑！”

大理寺卿沉著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氣沉丹田，一字一句地拔高瞭聲音說：“陛下諭令，大越新法乃護民強國之法，凡身居我大越者，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當切實遵行！蓄意違法者，不論他是誰，又來自何處，有何等大功在前，都當嚴懲，絕不姑息！”

場中陷入沉默，這些年來隨著義學堂的崛起，百姓早已擺脫瞭從前無知無覺的境界。

有些人已經明白瞭那兩名落網數月的悍匪，偏偏被選在今日，與姚紮一同受刑的用意——

陛下想要他們明白，梁人裡有視人命如草芥的畜生，越人裡也有窮兇極惡的豺狼，但此時此刻，他們隻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目無王法的罪犯！

他們合該因他們的罪過受刑，卻不能連累其他未曾犯過的同胞。

“陛下聖明！”

人群中一名書生裝扮的人高聲喊道：“安分守己者，當賞！蓄意違法者，當誅！”

其他慢慢回過神來的人紛紛附和：“安分守己當賞，蓄意違法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