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掌天下权(359)
作者:萧半雪
“知道瞭。”她心平氣和地吩咐:“下去吧。”
夜獨躬身行禮,一言不發地告退。
鐘離婉在原地靜坐瞭一會兒,片刻後,她命宮人來擰幹瞭頭發,便回到殿中。
隻見那人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到面前,一臉期待:“琉璃說這藥沒有問題,不如今晚就喝瞭試試?”
她沉默地伸手接過,聞著那刺鼻的味道,眼眸更是一點一點地冷下來。
他在期待什麼?
冷笑一聲,當著謝南嶽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將藥汁如數倒入殿中盆栽之中。
“既然你知道瞭,朕也不瞞你。”她接過琉璃遞過來的帕子,優雅而從容地擦拭著纖纖玉指,漫不經心地說:“不錯,朕的身子,根本不易子嗣。你也不必假借給朕補身子的借口,求什麼子。你若想要子嗣,可以用另一條世人盡知的法子。”
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嘲弄:“找另一個健康易孕的女人,生一個就是。新婚夜那晚朕說的話,依舊作數。你若舍不得這如雲富貴,待你的孩子長大後,朕也可封他做北境之王。”
“因為他是你的孩子。”她望向殿中火盆,目光冷然:“也隻能是你的孩子。”
與她,與鐘離皇室,不會有任何瓜葛。
更無資格覬覦她座下皇位。
謝南嶽結結實實地愣瞭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你要我,去與旁的女人生孩子?”
鐘離婉冷笑連連:“怎麼,分明是你的心之所向,卻妄想朕來發號施令?你是在擔心群臣或是天下人替朕鳴不平?還想要朕親自給你下一道諭旨?你好摘得幹幹凈凈?心安理得?呵,可惜啊,朕對賢妻良母的稱謂絲毫不感興趣,香火是你一個人的,找誰,不找誰,要不要找,你自己看著辦。”
“鐘離婉!”謝南嶽不得不開口阻止她這一通殺傷力極強,都快要將他逼瘋的言辭:“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鐘離婉定定地看著他。
目光中透著的冷然是相識以來,他從未感受過的。
仿佛他再也不是她舉案齊眉的丈夫,更不是昨天還耳鬢廝磨的愛人,甚至連萍水相逢互相欣賞的陌生人和對手都不是瞭。
而是仇敵。
這樣的認知讓他的心緊緊揪成瞭一團。
但更加讓他怒火沸騰的,是她接下來一句:“朕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知道你該做什麼。”
有那麼一刻,謝南嶽清楚地在她眼中看到瞭一絲殺意。
曾經,她談及朝中幾個別有用心,於她阻力極大的臣子時,就是這樣的眼神。
冷漠森然。
當她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往往代表著不耐煩,也說明她已在心中為那人定下瞭最後界線,但凡那人越過一點,她就會即刻動手,一擊必殺,絕不留情。
因此這神態,這眼神,也意味著最後的警告。
謝南嶽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被鐘離婉用這樣的眼神註視。
他慘笑兩聲,扭頭就走。
而鐘離婉則留在原地,冷漠地目送他身影直至消失,都未曾開口喚住他。
甚至在琉璃略帶慌張地走進殿內,稟報說:“皇夫非要人開宮門,騎馬出宮去瞭。”
“隨他。”
短短兩字,琉璃卻聽出極重的不耐煩,她當即閉口,決定在陛下消氣以前,不會再提及關於皇夫的任何事。
“陛下,小廚房裡燉瞭銀耳蓮子羹,可要用一碗?”
鐘離婉看她一眼,驀地笑瞭:“朕不會氣壞自己身子,不必蓮子來降火安神。熄燈,朕要就寢。”
“是。”
她安然躺下,跟沒事人一樣闔眼休息。
心中那團隱隱燒著的火也確實在慢慢冷卻。
當初在原江府病重,老大夫前來診脈時,她雖然睜不開眼睛,意識卻是在的,朦朧間就聽到瞭老大夫對謝南嶽說瞭那句,她體質不易受孕的話。
她知道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卻沒想到來得那麼快。
回程這一路上,謝南嶽便心心念念要給她補身子,眼下,更是罔顧規矩,自宮外帶來瞭這麼多所謂的求子偏方。
還是受瞭他那群兄弟攛掇。
她不覺得委屈,也不後悔用那些避子湯。
不錯,她並非完全被剝奪為人母的可能,但比起普通閨秀,就是體質陰寒,子嗣艱難。
這些年來服用的避子湯,隻是為瞭徹底斬斷最後一絲意外懷孕的可能。
因為她在娘胎裡的時候就過得不好,當時張皇後已是後宮主宰,生怕母親秦如霜懷的這胎,是她求而不得的皇子,便想盡瞭一切辦法,試圖令她滑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