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掌天下权(280)
作者:萧半雪
可這樣的歡愉究竟能帶來什麼呢?
她早在永康帝身上得到瞭答案。
那位活著的時候,後宮三千佳麗,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喜歡那些女子的時候是真喜歡,夜夜都不能離。
有瞭什麼新鮮的稀罕玩意兒,第一時間便給送過去。有時甚至能為她們打張皇後的臉。
但再如何盛大的榮寵,卻也是能說不在就不在的。
待那些女子年華老去,又或是有瞭顏色更好的新人來,那位的心便也跟著轉移。
曾經再如何放在心尖兒上的,再往後,他一個也記不起瞭。
鐘離婉無聲地曬笑。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那位於她而言,便是鏡,便是鑒。
自以為皇權穩固,便驕奢淫逸,貪圖享樂。
不惜為此荒廢國政,重賦重稅。
親小人而遠賢臣。
活該被張傢等世傢蠶食權柄,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
他不是一位好父親,不是一位好夫君,更不配為君。
那人給她的,除瞭生命、血統、姓氏之外,就剩這些她自己悟得的東西瞭。
他也用他的言行,無聲又有力地教會瞭她兩個天下間最要緊的道理:
一,任何東西,隻要是旁人給的,就都稱不上長久。
尤其這東西,還是所謂的情愛時。
虛無縹緲,無法觸及,又切實存在,還能讓世上許許多多的人都因此而喪失理智,罔顧最簡單的法則。
可一旦清醒。
也將無跡可尋。
別看謝南嶽眼下對她如何癡迷,總歸是新婚燕爾。
人生足有數十載之長,世事又多變,易變,人心更是如此。
她可以享受這份熾熱,卻不能也跟著陷落。
放下書冊,鐘離婉望向窗外,目光堅定。
二,世事如浮雲,人情如流水。唯有握在手中的權勢,切切實實,永不叛變。
天下萬事萬物,皆為至高者所有。
在其之下,萬萬人的命運,皆要任其擺佈;
此謂生殺。
聽憑上位者的賜予,饋贈;
且他能給,也能隨時收回,甚至,剝奪他本有的;
此謂予奪。
生殺予奪,天子之權。
不外如是。
這就是為什麼她不擇手段也要去萬萬人之巔瞭。
因為不論她想要什麼,若想長長久久地不失去,唯一的法子,便是親自登臨最高處,掌天下權。
她要掌握生死的是自己,要給予的是自己,饋贈的也是自己,剝奪的,更是自己。
至於如何永永遠遠地留住這權勢,就是每任君王自己要修習琢磨的瞭。
留住權勢,或讓權勢更進一步,至尊無上的方式,便是為君之道。
也稱,帝王心術。
在這一點上,永康帝無疑輸得一敗塗地,毫無建樹。
她吸取瞭前者的教訓,後又在湯法,周文身上受到瞭許多教導,也從史書中見著瞭許多例子,有正有反,最終,漸漸地琢磨出瞭一套最適合自己,最適合眼下局面的方式。
自制、禮賢下士、知人善用、愛民如子。
憑仁善、剛正而立自身,再以身作則,定朝堂。
待有朝一日,她徹底打破當今天下之格局,再將其重建時,洗牌後的朝野上下,不止會以她為尊,更會以她為表率。
如此上行下效。
久而久之,朝野自會釀成一股浩然之氣。
可定天下。
……
天色漸晚,殿外響起珍珠等人的聲音:“皇夫殿下。”
鐘離婉便知道那人回來瞭。
果不其然,男人三步並作兩步地走瞭進來,一眼就瞧見瞭書案後的她,雙眼自然而然地亮瞭起來。
……好像狼看到瞭肉似的。
鐘離婉暗自好笑,丟開手中朱筆,輕聲招呼:“回來瞭?多日不見,怎不與你那些兄弟多說說話?”
“和那群傻子有甚好說的。”謝南嶽一臉嫌棄:“要不是你在忙,我在你宮裡待著沒趣,也不會生出去見見他們的意思。”
想到一進門,那群崽子口無遮攔,擠眉弄眼的樣子,他就後悔。
“不過好在,他們還算安分,這些天在我那府中認真地讀書識字,還都有瞭進步。”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物,仔細打開以後,雙手捧到鐘離婉面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