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婉順著她的目光一看, 有些尷尬。

昨夜記憶洶湧，她抿唇壓下那點子羞意, 輕笑道：“也不必尋太醫, 你悄悄地問琉璃和李姑姑就好, 想來她們手中就有。”

倒真是冤枉瞭謝南嶽。

情濃時, 他已是收斂瞭力道，且兩人俱是著瞭迷的，她並未覺得不適。

隻能說這些年她在這身肌膚上, 耗費瞭不少精力, 才養得這般白凈賽雪, 細膩又敏感。

回到殿中時，宮人們已佈好瞭早膳。

桌前也早有瞭尊高大身影。

見到她時，男人眼睛又亮瞭起來，拍著身邊的座位道：“快來，一會兒粥都涼瞭。”

鐘離婉笑著上前, 如他所願地在他身邊落座。

“喜歡吃什麼？”他忙問, 作勢去夾。

一旁熟悉她習慣，正要給她佈膳的小安子動作一頓。

鐘離婉毫無所覺地道：“你猜？早膳, 我喜歡吃些清淡的。”

話音剛落，碗中便多瞭一個粉嫩蝦餃，並兩筷子清爽可口的涼菜。

“孺子可教。”鐘離婉笑道，非常給面子咬瞭一口。

這是周文搗鼓出來的吃食，自她嘗過之後，便上瞭癮。特意命禦廚到周府學瞭方子。

不止蝦餃，隻要是周文新研發的食譜，她都要瞭一份，讓周文直呼受不瞭，說她這君主做得像個匪頭子，見著什麼好東西都不放過。但每回又心甘情願通知她，自己又琢磨出瞭什麼什麼吃食。

想到周文口是心非的模樣，鐘離婉眉眼舒展。

“當初你在黃石村時，早晨起來就喜歡用流食，果蔬。”

他打回來的野豬肉，張傢人一陣哄搶。張大娘特意給她留瞭兩大塊，她卻扭頭給瞭幾個小孩，自己一口都不吃。別人以為她在客套，但他明白，她嫌膩。

如今滿桌子的膳食，唯有這道晶瑩剔透的東西帶瞭些葷，想來該是她最愛吃的。

鐘離婉笑瞭笑，食不言，是她深入骨髓的習慣。

謝南嶽長在北梁，沒有這些繁瑣規矩，但在入宮前，有專人教他月餘宮中禮儀，他雖不習慣，卻樂意照做。

可用膳期間，一直給鐘離婉夾菜的動作卻是沒停過的。

惹得小安子默默放下玉筷，偷偷瞪瞭他一眼。

膳後，鐘離婉漱口凈面，移步到梳妝臺前，任由小黎為她挽發，珍珠替她上妝。

“一會兒，我陪你到禦花園逛逛？”

她看著鏡中映出的人說。

尋常臣子大婚，她尚且大方地送去七日的假，如今輪到自己，反正夏收剛結束，離秋收還有一會兒，這時節朝廷忙碌的唯有戶部和工部，她幹脆更大方一些，給自己留瞭十日的假。

“求之不得。”在他身後，托腮看美人梳妝的謝南嶽好心情地點頭。

上口脂之前，小安子奉上一碗湯藥：“陛下，藥熬好瞭。”

“你在吃藥？”謝南嶽眉頭微皺。

“就是些補身子補氣血的尋常藥。小時候受瞭些罪，落下瞭病根，不是什麼大事。”溫柔地解釋完瞭，她拿過藥碗，一飲而盡。

面色不改。

謝南嶽眉頭皺得更緊。

人就是這樣，若長久高高在上也就罷瞭。若從前潦倒，一飛沖天後，便會收到更多矚目。她先前默默無聞時的種種事跡，也會被翻出來，編撰為各種版本。

鐘離婉就是如此。

她即位以前不顯山不露水，是宮中可有可無的九公主。

登基後，越是大有所為，越是出色，她從前的經歷越會更為人所津津樂道。

謝南嶽也聽過不少，當時感受不深，此刻親眼看著她喝下那碗藥，才覺心中微沉。

有些心疼。

鐘離婉喝完藥見他神色，瞬間瞭然，若無其事道：“不打緊的，都過去瞭。”

——

婚後一連數日，鐘離婉與謝南嶽朝夕相處，共食同眠。

漫步禦花園、在禦書房中讀史冊、聊兩國風俗；

也會說笑、相互打趣。

他們如這世間所有新婚夫妻一般，逐漸熟悉對方的習慣，從交談中，探知對方的思想，加深對對方的瞭解。

也會被彼此所吸引，在花前月下，泛舟湖上時，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情不自禁地相擁，貪歡半晌。

日子稀松又平常，安逸中又帶瞭些許的刺激。

於鐘離婉而言，著實新奇。

時光飛逝，一不註意，假期便到瞭尾聲。

複朝的兩天前。

永樂殿中大半數燭火盡滅，守夜宮人都被調至殿外等候，剛沐浴完，隻著中衣，長發披散的鐘離婉微笑著推開不知饜足的男人，不容置疑地道：“快要上朝瞭，這兩日我得養精蓄銳。不許胡鬧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