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掌天下权(267)
作者:萧半雪
“這樣也好。”孔芙喝著茶,雲淡風輕:“更簡單一些,也不必引人註目。隻是可惜,沒能為你出氣。”
樊夢到她身邊坐下,苦笑著說:“我確實恨他,但仔細一想,那時還是自個兒懦弱瞭,不懂抗爭,也硬不下心腸。”
“人之常情。”孔芙打斷她:“我當時能狠得下心,寧可假意出傢也不肯被賣,一是出賣色相,最大的利益獲得者是孔曉和我那伯父,而非我們自己。二是我親弟弟若無能到要我這個嫡親姐姐出賣自己來換取他的所謂前程,那他這輩子想來也再無出息之日瞭。那我的所謂犧牲,更像是笑話一場。而你不同,林傢宣稱能治好你父母的病,嫡親父母的性命全系於你一身,你屬實別無選擇。”
“我說不過你。”樊夢無奈地搖頭:“本來我也是想順著你的法子去辦的,親眼看見他因自作孽,而不可活的那一天。但昨天我那嫂子來找瞭我,對我說,要拋下他,帶著孩子們與我一起北上的時候,我忽然就不想用原來的辦法瞭。”
她好心情地揚起嘴角:“讓他失去一切身外之物,甚至全傢下獄固然痛快。可要是他的妻子孩子主動舍棄他呢?一傢人都去瞭北境,做瞭良民,從此天高任鳥飛。獨他一個留在這裡,孤傢寡人,永世為奴,不是更好?”
“阿芙你說過的,殺人之道千千萬,誅心為上。”
孔芙靜靜地與她對視片刻,覺出她的不同來。
她與樊夢相識於微末。
這曾是個生在磨難中,卻朝氣蓬勃,明媚天真的少女。
卻被至親坑害,掉入魔窟,歷經艱辛,被磨平棱角瞭。
雖最終離瞭魔窟,卻再不複年少時的靈氣和朝氣。
直到如今,面前的人依舊穿著普通佈衣,梳著婦人髻,但曾經一潭死水般的眼眸重新煥發瞭生機。
這才是她的阿夢。
孔芙彎起嘴角,優雅頷首:“孺子可教也。”
兩人相視一笑。
“那我晚些時候讓秀娘找個由頭回懷春閣去。”樊夢起身要走:“再去置辦一些往北梁路上要用的東西。你放心,在路上我就會讓唐盼把賣身契還給我。等到瞭北梁,我也會找機會去過自己的日子,不會任由她拿捏我的。”
看到孔芙張口欲言的樣子,她幹脆搶先一步說出口:“唐盼不是善茬,論詭計多端,我不是她對手,心也沒她狠。一到北梁我就離開,不給她使壞的機會。甚至半路上,隻要我感到不對勁,我就跑。”
反正離瞭這裡,他們都是自由身。隻要到瞭北梁落戶,她就改名換姓,開始全新的生活,保管不被找到。
孔芙見狀,這才滿意點頭。“好,我相信你。”
樊夢這才笑容滿面地下山去瞭。
但樊勇她也不會放過的。
望著樊夢歡快的背影,孔芙愉快地想。
秀娘也是賤籍,還是青樓女子。但此次從良的機會,她也不想錯過。
與樊夢想得一樣,此去千裡之外,到瞭人生地不熟的北梁,大傢都是賤籍從良,隻要閉緊嘴巴不提及過去,並永生永世不回南越,誰會知道她從前是何身份?
她就可以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
隻是苦於她顏色好,年紀輕,老鴇要的贖身錢極多,她自己根本拿不出來。
也是一次意外,孔芙找到瞭她,以重金相聘,專程請她給樊勇上演一出美人計。
唐盼料得一點兒不錯,樊勇身在賤籍,如何能為煙花之地的女子贖身?又如何能得那許多的田地與房舍?
這不過是孔芙給他下的套。
大越律規定,賤籍者名下不得擁有任何産業,也不得參與買賣。
違令者,依情節來定刑。
再過段時日,等衆人啓程北上的日子定下來,自會有人拿著林傢生意上的把柄,上門要挾。逼後者將樊勇田屋等財産收回。
當初為瞭讓樊夢就範,乖乖嫁到林傢沖喜,林傢人用手段重金買走瞭樊傢所有人的身契,除瞭樊夢的身契被他們自個兒緊緊捏在手中,其餘的都還給瞭樊勇。
是以樊傢人在明面上,仍是林傢的仆從。
隻要林傢出面,指控樊勇以下犯上,瞞著主傢貪墨財産,在外揮霍無度。
樊勇一傢都逃不過牢獄之災。
不過有一件事,她連樊夢也沒告訴。
就是她壓根沒打算與林傢善瞭。
樊勇是罪大惡極,畜生不如。為瞭利益,不惜將嫡親妹子送進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