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掌天下权(25)

作者:萧半雪


而她和母親向來是這宮裡的隱形人,所住的涼慈殿又偏僻又清冷,一般沒什麼人經過,內侍們就懶得管這邊的路。

積雪幾乎沒過瞭腳踝,她越走越慢。

直走瞭小半個時辰,食盒裡的圓子都涼透瞭,才進瞭院落。

一眼就看見母親屋裡黑漆漆的,連盞燈火也無。

她立刻覺得有些奇怪。

平時回來得再晚,母親都固執地要為她留一盞燈,親眼見到她回來瞭才肯睡下,怎麼今日……

莫非是身體又不舒坦瞭?

想到這裡,她連忙奔向母親屋中。

“娘,我回來瞭。”

屋裡伸手不見五指。

鼻尖似乎聞到瞭一絲腥味。

她的心,莫名狂跳起來,後背汗毛倒豎,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放下食盒,拿出宮燈往前一照——

床榻上,秦氏眼耳口鼻流著猩紅的鮮血,雙眼爆瞪。

砰!

手中宮燈應聲而落,鐘離婉頭腦登時一片空白。

“娘!”

她哭著上前,就著微弱的光線,將母親抱在懷中,去探她鼻息——

全無!

“娘!”

眼淚像斷瞭線的珍珠,撲朔而下,她無意識地搖晃著懷中母親的軀體,拍打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龐,一聲又一聲地哭喊著。

希望母親隻是睡著瞭,隻是因為她回來晚瞭,與她開瞭個可怕的玩笑。

她還來得及喚醒她。

“娘,求你瞭,醒一醒!”

可母親毫無反應,她的軀體在這冬夜裡,早早地失去瞭溫度。

鐘離婉不記得自己哭瞭多久。

等她回過神來時,窗外天光大作。

宮燈的油早已燒盡,可目之所及的一切,卻變得清晰。

屋裡擺設與她昨日離開時一摸一樣,沒有絲毫錯亂。

不像是有暴徒進屋行兇殺人的樣子,那母親是怎麼死的?

她的眼裡重新慢慢恢複瞭神采,卻是變得冰冷犀利。

她尋遍屋中各個隱秘的角落,發現母親所藏的一些值錢物件也都還在原位。

她又奔回隔壁自己的房間,發現屋裡也都井井有條,有些細微處,她特意夾瞭根不起眼的頭發,又或是別的小機關。隻要有人翻找過,哪怕將東西恢複原狀,也會被她發現。

可那些小東西都還在原位。

來人不求財,也不為任何東西,隻為殺人?

她緩緩走回到母親身前,無意識地凝望著母親可怖的死狀,腦子在瘋狂轉動。

像是要用母親的死相來刺激自己,盡快想出答案。

突然,她的視線落在母親藏在棉被下的左手上。

那隻手,手心竟然是朝下的。

她快步上前,掀開棉被,也拿開瞭母親僵硬的手。

潔白的被褥上,用殷紅的鮮血,寫瞭一個扭扭歪歪又觸目驚心的大字:

爭。

腦袋仿佛被一記無形重拳狠狠砸瞭一下,她抱住腦袋,痛呼出聲。

與此同時,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軟軟地滑倒在地,她低著頭,慢慢地笑瞭起來,越笑越大聲。

……

“可憐的孩子。”張皇後一臉同情地看著軟軟哭倒在地上的鐘離婉,語氣很是自責。

“也是怨我,我看那艾雲膽大包天,在初兒面前編排你壞話,破壞你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就下令處死瞭她。卻沒想到她還有個同胞妹妹,叫艾雪的,這些天來一直藏在暗中,伺機報複你。遇不上你,竟下死手,趁你不在的時候,給你娘強喂瞭毒藥,才發生瞭這慘事。”

鐘離婉砰砰叩首:“求娘娘為我母親做主。”

她涕淚橫流,卻面容扭曲,目露強烈的恨意。

“我知道,是母親對不住娘娘。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們母女倆也從不敢與人相爭,隻想偏安一隅好好地活著。哪怕艾雲幾次三番與我為難,我也沒有對不住她,因為不想生事,讓娘娘勞心勞神。”

“卻沒想到竟連累母親,遭此無妄之災。娘娘,求您為我們做主!”她砰砰叩首,腦門在堅硬的地面撞出清晰的悶響。

“求娘娘為我做主!”

張皇後眼中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滿意地受瞭她好幾個響頭,才對蔣姑姑說道:“還不快把九公主扶起來!”

蔣姑姑照著做瞭,鐘離婉擡起頭,額頭已經烏青,她的眼神卻堅定無比,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隻要娘娘為我報仇。”她咬牙道:“從今往後,我願意為娘娘當牛做馬,以報大恩。隻要娘娘願意為我做主,我就是娘娘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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