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要做得足夠好，朕要做到最好。平日裡你們隻許提醒朕註意休息，註意身體，負責照顧好朕的起居就是。旁的這些話一句都不用提，都是在給朕打退堂鼓，對朕沒有半點好處。”

想到陛下曾經不容置疑的吩咐，李姑姑暗嘆一聲，拉瞭小黎走出宣政殿，轉身又與琉璃低聲議論：

“陛下這幾日著實操勞瞭些，不如你去太醫屬，與林太醫商量一番，看用不用給陛下整治些補氣養神的藥膳？於國傢大事上，咱們幫不上陛下的忙。思來想去，也隻有讓陛下於衣食住行上，精細，再精細些。”

琉璃認真地點點頭：“知道瞭姑姑，我這就去。”

……

鐘離婉這一覺直睡到翌日清晨，晨曦初露，天色微亮，她愜意地伸瞭個懶腰。

負責守夜的珍珠聽見動靜，回身一看，驚喜道：“陛下可算醒瞭。”

她將人喚進來，伺候鐘離婉洗漱。

凈過臉後，又用瞭碗溫熱的銀耳蓮子羹。

腹中不再空蕩，還熱乎乎的，鐘離婉覺得好過瞭許多，就是低頭的時候，瞥見身上滿是褶皺的朝服，愛潔的她下意識地皺瞭眉。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還在宣政殿中，還穿著昨日與湯法周文議政時的衣服。

不由得失笑：“朕昨日竟睡在瞭此處？”

珍珠笑著回答：“陛下太過勞累瞭，前腳才吩咐送兩位丞相大人出宮，後腳便睡得香甜。李姑姑不忍心叫醒陛下，又怕宮人們粗手粗腳擾瞭陛下美夢，便鬥膽讓陛下在此處歇瞭一晚上。”

“你們做得對。”鐘離婉說。

她向來覺輕。昨日那樣的情形，睡著瞭便睡著瞭，一旦被驚醒，隻怕又要半宿才能入眠，不如就在此處好好睡上一覺。

宣政殿是她常在的地方，此處擺設用具也都是最好的，昨晚並未讓她睡得不舒服。

“先沐浴吧。”

她輕聲吩咐。

“知道陛下愛潔，小湯泉的水早就備下瞭，水溫也是正好的呢。”珍珠嬌笑著說：“陛下是想走動走動，還是奴婢去傳禦輦來？”

鐘離婉懶洋洋道：“禦輦。”

就這半天，她要忙裡偷閑做個懶人。

珍珠瞭然福身，前往安排。

摘下冠冕，如瀑長發散落，褪去衣衫後，鐘離婉踱步至小湯池中，愜意地閉上眼，任由宮人為她潔身。

珍珠去取來膏油為她凈發，柔軟指尖撫過發間，輕壓按撚，叫鐘離婉覺得十分舒暢，頭腦愈發清明。

“你這手藝，宮中無人能出其右。”

鐘離婉舒服地喟嘆。

珍珠笑道：“陛下喜歡就好。奴婢不像琉璃姐姐，武藝出衆，也不像小黎，與陛下相伴多年，情誼深厚。便隻好在這些事上多下些工夫，也算是為陛下分憂瞭。”

“你如此忠心，當真難得。”鐘離婉勾起嘴角，輕輕道。

再沒有瞭下文。

珍珠欲言又止，始終是鼓不起勇氣，開口求那個恩典。

躊躇再三，還是將打瞭許久的草稿，盡數咽下，專心致志地伺候鐘離婉沐浴。

待換上一身舒適衣裙，妝扮好瞭，鐘離婉淡淡地問她琉璃去向。

“李姑姑說，陛下近來國事繁忙，怕您勞神太過，便命琉璃到太醫屬那，與孫太醫商量瞭幾道藥膳，眼下正在禦膳房教那禦廚步驟呢。陛下有吩咐？奴婢去喚她回來？”

鐘離婉感受到瞭下屬們的用心，好心情地勾起嘴角，嫣紅口脂映出美麗的色澤。

“不著急。”她悠悠道：“讓夜獨，星朗來，也是一樣的。”

“遵旨。”

珍珠領命去瞭，留下其他小宮人繼續伺候，鐘離婉在鏡中漫不經心地看瞭一眼她離去的背影，若無其事地和小宮人們挑起配套的首飾來。

永樂殿的宮人中，除卻琉璃之外，就珍珠生得最是美貌。不過相較前者的素面朝天，後者要更精細一些。

於上妝打扮，美膚護發這些手段上，有頗深的造詣。

她身邊的三大貼身宮女，各有其所長，所短。

琉璃自不必說，武功高強，又善醫理，負責她的安危與身子骨的調理，深受她器重。不過性子頗為一板一眼。但有調遣，無不遵從，舍生忘死也不在話下，卻沒有急智，人也冷冰冰的，不善言辭。

小黎勝在處處以她為重，又能與殿中所有人為善，是代她施恩的最好人選。可惜和琉璃一樣，是個實心眼的，能放心用，卻不能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