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掌天下权(232)
作者:萧半雪
周文面色一頓,壓下心中的忌憚,意味深長地說:“初兒,正因她是皇帝。”
鐘離初一愣。
周文繼續說:“自古以來有哪些帝王,娶瞭心上人做皇後?沒有冒犯的意思,但你不也曾對我說過,先帝最愛的,是已故的皇貴妃嗎?之所以立你母親為後,不過是為瞭借張傢的勢,鞏固皇位。”
便是後來如願以償地娶瞭心上人,給瞭位同副後的皇貴妃位,也未能保住其性命,順利與其白頭偕老。
鐘離初不說話瞭。
她雖受萬千寵愛長大,父皇母後都將她視若珍寶。可她一直都知道,父皇對母後,隻有對正宮的敬,隻有祖宗規矩之下的體面。
母後對父皇,更是見機行事。
需要聖寵時曲意逢迎,不需要時各自歡喜;
隻要利益足夠誘人,甚至能拔刀相向。
她閉瞭閉眼,揮散噩夢般的記憶,無奈地看向周文。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帝王傢的夫妻,更是如此,可我一點也不喜歡。”
因為利益走到一起,因為利益而反目成仇。
她不喜歡這樣冰冷而滿是算計的感情,一點兒也不。
周文溫柔地拂過她鬢邊碎發,眼中柔情滿滿。“我也不喜歡。”
他對初兒,始於顏色,陷於品性,忠於靈魂。
“可是人各有志。”他說:“或許她真就是為瞭這帝王寶座而生的。我們做不到的,她可以,她也願意。拋開我們之間的私人交情不談,隻論君臣之義,隻看大局,她如此這般,無疑是最明智,最有魄力的抉擇。”
鐘離初聽明白瞭,輕嘆一聲:“既然是她心之所向,心之所求,那你幫她就是瞭。”
心中卻道,但願她不會後悔。
周文也是這樣想的。
因此三更半夜,待懷中人睡得香甜瞭,他卻起身披上外衣,捧著燭火踱步至書房中,在三列滿滿當當的書架中尋瞭不少本珍品出來。
細細讀過之後,鋪紙研墨,提筆書寫瞭半宿。
同樣的月色之下,左相府中的湯法、永樂殿中的鐘離婉,一樣就著燭光,於書案前,奮筆疾書。
翌日沒有早朝,但湯法和周文卻不約而同來到皇城之下。
鐘離婉賦予他們二人宰相權利之一,便是自由進出皇城。
二人在昨日分別之處不期而遇,看著彼此眼下烏黑,和手中奏折,心照不宣地笑瞭笑。
恰在此時,一隊內侍走瞭出來,領頭的正是小龐子。
他意外地看著兩位丞相,行過禮後,笑著說:“二位大人竟都在此?奴才正要往二位大人府上宣召呢,陛下有請。”
湯法更是好笑地搖頭,嘴角帶著一抹無奈的淺笑。
周文笑道:“看來咱們與陛下,又想到瞭一處。”
二人整理瞭衣著,隨小龐子進瞭宮,往宣政殿方向行去。
才派出去宣召的小龐子這麼快便去而複返,鐘離婉正納悶,就聽後者高興地稟報:“二位大人與陛下簡直心有靈犀,奴才才出宮門,便遇上二位大人要進宮面聖。”
鐘離婉雙眼一亮,連忙傳召二人進殿。
湯法與周文並肩而立,雙雙行禮,手中奏折愈發顯眼。
再加上二人面色自若,望向她的目光,又同往常一般溫良和善。鐘離婉便知道,自己最大的野心,從此終於能暴露在天日之下,並且得到瞭真正的,最忠實的幫手。
“二位老師,快快請起。”
鐘離婉起身,繞過禦案,親自將二人扶起。
端詳著二人神色,忽然莞爾:“看來朕,真是給二位老師出瞭個大難題,瞧二位神色,莫非一宿未睡?”
湯法連連擺手:“老臣都快是耳順之年的人瞭,哪裡熬得住,不過子時,便讓傢中老妻趕著睡覺瞭。”
他有些無奈,這兩年妻子將他的作息管得極嚴,一日三餐,何時歇息,何時起身,都要按她的意思來。
昨夜無論自己如何抗爭,說國傢大事不等人。那虎婆娘愣是吹滅瞭他書房中的所有蠟燭,生拉硬拽著他回瞭房,要他休息。
不過隻睡瞭兩個時辰,天不亮又爬起來,匆匆將昨晚寫瞭一半的想法補充完瞭。
當然這些細節湯法是不好意思說的,默默遞上瞭他苦思出來的國策。
周文亦然。
鐘離婉滿意地看著他們手中的折子,並不著急接過,而是徐徐回到位上,拿起自己所寫的一份。
三本奏折立在各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