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绾(156)

作者:枝呦九


她譏諷道:“刕鶴春,你敢去跟越王對質,敢跟他去承認自己的短處,怎麼就不敢面對長姐呢?”

她想起那些難喝的藥,閉眼咽下苦楚,“你去喝一喝——刕鶴春,你不是自認為是君子麼?那你就去喝一喝長姐的藥。”

刕鶴春羞愧難當。他是真不知道妻子喝的藥是這個。他艱難為自己解釋,“我……我不知道,我以為是藥材,補身子的藥材。”

而後也不解釋瞭,頹然坐下,說出自己一直以為逃避的問題:“阿琰……是不是也恨我?”

折綰本是憤怒的心突然就酸楚起來,怔怔道:“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刕鶴春不免埋怨起嶽母來,“好歹也是書香世傢的夫人,怎麼就如此不知道真假。這般的東西,一看就是拿來騙無知婦人的。阿琰那麼個心眼通透的,怎麼會不知曉?定然就是被嶽母逼著喝的。阿琰孝順得很。”

他氣沖沖的指著外頭那一面薔薇花墻道:“當年嶽母也不知道因著什麼跟阿琰生氣瞭,好幾個月都沒有來看她,在宴席上面碰見瞭也不跟她說話,阿琰回來還哭。她一直是笑盈盈的,哪裡哭成那般過?後來就種瞭這些薔薇花,說嶽母喜歡。”

折綰聽得氣悶,冷笑連連t:“長姐根本不喜歡花。”

刕鶴春卻狐疑,“還行吧?我瞧她也經常去薔薇花下站著。”

折綰胸悶氣短。但腦海裡面的長姐畫像已經漸漸的模糊,她不知道要怎麼去勾勒瞭。

她轉身出去,走出院門,去隔壁院子的書房裡面將門一關,誰也不管瞭。

刕鶴春倒是沒有跟著,他隻拿著方子看瞭又看,覺得甚是荒唐,更覺得愧疚。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等趙氏再來找他說子嗣事情的時候,他就發瞭火,“母親,此事著急不得。阿琰也是好幾年才懷有身孕,且阿綰現在也小,懷瞭身子將來難過生育那關,阿琰就是這般死去的,何必再強求——”

他說到這裡,艱難的道:“母親忘記阿琰的教訓瞭麼?何況川哥兒還小,先顧好他再說吧!”

他這般的氣惱,讓趙氏聽得也生氣,第一次大聲呵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為傢裡開枝散葉,本就是女子的責任。哪裡有不求子嗣的!”

又實在拗不過他,道:“那就納妾!納個年歲大一點的妾室——那麼多十五六歲生孩子的婦人,怎麼,就他們折傢的姑娘一到生孩子就會死嗎?”

刕鶴春:“母親不要胡攪蠻纏!”

他頓瞭頓,又道:“我不納妾——這是我答應阿琰的,也是跟越王的約定。”

當年越王妃不準越王納妾,追著越王打,阿琰就在一邊笑著看。他便也笑著道:“越王不納妾,我也不納妾。”

阿琰笑起來,“你真做得到?”

刕鶴春年少得意,“你傢夫婿也不是好色之人,於此事沒有什麼歡喜的,古往今來,雖少有人做到,但也不是沒人做到。將來千古佳話,說不得有你我二人一段。”

越王被追得氣喘籲籲,跑過來嘆息道:“那就立下字據吧?咱們都不納妾,誰納妾,誰是王八蛋。”

越王妃親自寫瞭契書,壓著他們兩個咬破手指頭畫瞭血押。

刕鶴春如今想起那段時光都覺得跟夢裡一般。怎麼一覺醒來,都已經不再是從前模樣瞭呢?

他頭疼得很,不顧母親在那邊破口大罵,隻道:“慢慢再說吧,順其自然,補藥可以吃,但那些亂七八糟的方子母親不要再提。”

川哥兒就發現最近祖母頻頻說母親的壞話,說父親被她挑唆瞭,“生子本就是女子的鬼門關,但哪個女子不是這般過來的?你母親是沒福氣,你父親卻還要怪我。”

怪她讓阿琰孕期管傢,怪她對阿琰不夠重視,怪她對川哥兒不如對升哥兒好。

她哭起來,“我的川哥兒喲,祖母心裡真是苦啊。”

川哥兒聽得糊裡糊塗。若是往日裡,他是要將這些話告訴於媽媽的,讓於媽媽把其中的道理說給他聽,但他最近一直聽父親說於媽媽是個奴才,是個糊塗東西,他就不願意說瞭。

他思來想去,還是去問瞭先生。武先生笑著道:“此事,你隻聽瞭你祖母一人所說,還定不瞭最後的真相。川哥兒,做人做事,不可偏聽偏信,要用眼睛去看。”

川哥兒悶悶問:“先生,我該怎麼做呢?”

武先生摸摸他的頭,“君子為人,自該耳清目明。”

折綰就發現,最近川哥兒一直看著她欲言又止。但他不說,她就沒有為他停下來。趙氏不催著她吃藥之後,折綰便和孫三娘一塊做起瞭女子妝容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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