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海棠予容安(31)
——“很多人破产以后抛妻弃子,带着怨恨自杀的比比皆是……爸不让我跟你提,说寄安他近几年已经改过自新,且做了很多慈善了,所以我就一直没说……”
“这次实在瞒不住了,撞他那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已经在警局招认,是蓄意报复……牵扯比较多……伤势很严重……还在抢救,可能致脑死亡……”
云棠扶着墙,双腿发软;她看着面前的林州,他的嘴开开合合,说的什么,她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什么恶意竞争,什么蓄意报复,什么……脑死亡?
她嘴唇微张,双眸呆滞,瘫坐下去的前一秒,被眼疾手快的林州扶住。
“姐……”
林州面露痛色,他也知道,这么多事儿,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是肯定的;沈寄安在她面前,每每都一副纯善无害的样子,她虽知道他心机重些,好耍手段,却也一直以为,只是生意人的通病。
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已经严重到,别人拼了命也要害死他的地步。
他到底造了多少孽,她连想都不敢想。
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的寄安,现在还在抢救着,林州说,有可能会……脑死亡。
云棠呼吸募地急促起来,眼里已经噙着许多眼泪——
脑死亡。
就是死亡。
死……
她脑子里瞬间一阵剧烈眩晕,眼前一黑,一晃,
再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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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做了一场大梦。
她半醒间,能感觉到有人在旁边,掰开她的眼皮,还有些许嘈杂的声音。
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她努力想睁着眼睛去看,却怎么也看不到沈寄安。
眼前模糊之际,那些脑海深处的记忆,忽的就层层叠叠,堆的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眉眼精致的青年,带着些清贵的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可后来再见,他每每都眼含了期盼,缱绻地唤她。
她想起那时候她生病,他明明同她非亲非故的,却偎在她床头,殷切照顾她的模样。
别人嘴里的沈寄安,恶贯满盈,可她认识他这么久,他连对她大声说话都没有。
甚至她咳两声,他都要心疼半天。
怎么就……
她恍惚着恍惚着,忽然落下泪来——
医生把输液瓶挂到床头的点滴挂上,林州被嘱咐了几句,那些医护人员就出去了。
他坐在病床边,拉着云棠的手,用纸巾给她擦眼角的泪。
——他不敢放手,他能感觉到的,云棠的生命力在流失,原本被沈寄安精心养着日日好起来的身子如今像破败的枯叶,整个人看着都那么憔悴。
“姐……”
他极轻声地唤她,像是怕把她惊着了一样。
“爸和云姨他们在抢救室外等着,还没出结果,你别怕,我们都在呢,会没事的。”
他后悔了,明知道云棠身子不好,还直接告诉她最坏的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同我说说;一直憋在心里,我怕你受不住。”
云棠还是闭眼沉默,只眼睫微颤昭示着她并未睡着。
林州如何能不明白,素日里喊着顶天立地的小少爷,已悄悄红了眼眶。
良久才听到——
——“我心里有个坎儿,一直过不去。”
云棠睁了眼,目光虚无地,说话很慢,声线微颤。
“我记得的,我睡着了,半梦半醒的;他临走,还跟我说悄悄话。”
她提起他的时候,还是好像从前那样,温柔又眷恋。
林州听不下去,低下了头,手却握得更紧。
“等我醒了,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你们告诉我说,快没了……。”
她哽咽着——
“没了。”
“怎么就……”
她闭上眼,眼泪从眼尾流过额角。
“怎么就这样了。”
旁边林州早已泪如雨下,他哽咽着,连看都不敢看床上躺着的人。
“扶我起来。”
她闭上眼,语气却忽然坚定,但仍有源源不断的泪珠从眼尾掉下来。
“我死不了,我要去陪着寄安。”
林州哪里敢说不,他抹净眼泪,掀开被子,俯身把姐姐抱起来。
很轻,她气若游丝的,手就垂在一边。
林州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一家人,守到后半夜,那间重重封锁的手术室终于打开了——
只有一个穿绿色隔离衣的护士,拿着档案夹,徐徐朝云棠那边走过去,
“请问,您是沈先生的妻子吗?他没有别的家属,医院这边,有重要的风险协议需要签字。”
她看了一眼林州怀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些许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