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嘴硬。”江皇后毫不意外得到这样模棱两可的结果，“既然如此，先将那两个玩忽职守的上菜宫人送去淑妃宫内由她处置，至于被她们攀咬的虞昭仪和周昭媛的宫人，不急着动，回头禀过陛下再去拿人。”

宫里现在有位份的就她们几个，背后的人倒是胆大妄为，但想直接拉全部人下水，蒙混过关，也得先问过她们愿不愿意入局。

想到近日以来接连不断的事，江皇后揉了揉额角，自大丧结束以后，宫里就好似再没安生过。

“储秀阁那边，姑姑明日记得再去一趟，安抚好她们，莫要在这个关头再惹出麻烦来，尤其是那个苏选侍，待陛下忙完，总有召见她的一天，这会儿闹个不休只会徒惹陛下厌烦。”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看好储秀阁，绝不让严选侍那事再发生一次。”雁回姑姑应道。

“我自是放心姑姑。”江皇后目光落在铜镜里映出的身后人影，“上次岚表妹私自跑到长乐宫，储秀阁上下已经被本宫派人敲打过，却还能让严选侍再跑一次，这背后的意思，本宫不得不防。”

雁回姑姑沉思片刻道：“娘娘，奴婢以为，陛下未必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淑妃现在卧床修养，难说有没有陛下的示意，您不如借此机会，拿回全部宫权？”

“当初陛下忌惮宋家内外勾连，才会叫淑妃与娘娘互相牵制，如今宋家式微，娘娘身后少了外戚威胁，何不与陛下重修旧好？”朱珞添言。

江皇后自嘲般笑笑，重修旧好？她与陛下哪里好过，当年，她母家无人，虽有太后护着，但一介孤女在这宫中还是免不了处处被人看低，她想要真正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势，而陛下要宋家的助力，又不想娶宋家那几个眼高手低的贵女，是以两人各取所需罢了。

她自是知道，姨母是疼爱她的，可惜这份疼爱并不唯一。

有时候，她倒宁愿姨母待她一直冷淡着，叫她也好狠下心肠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瞻前顾后。

“再有两日母后就该去行宫了，那边可安排好了？”江皇后阖眼问起另一件事。

见她眉间似有倦怠，雁回姑姑搀着已经通头的皇后起身往屏风后的床榻上去，“都备妥当了，娘娘今日也累一天了，先好生歇一觉吧，明日奴婢叫人把册子拿给您。”

长乐宫里，虞子素也歇下了，却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被子打开，随后身侧微微下陷，她睡意迷蒙地睁眼，殿内没有亮灯，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龙涎香袭来，她熟练地翻身环住身侧男人的腰腹，嘴里咕哝，“陛下今日好晚。”

“吵醒你了？”乾安帝伸手拢过她，馨香入怀，他绷紧的脸逐渐放缓，柔和了声音道：“继续睡吧。”

虞子素靠在他胸膛，动了动鼻子，感受到些微潮湿的水汽，想来是沖过澡了，原本一直萦绕在鼻腔里的血腥气散去，她皱起的眉头松开，再度沉沉睡去。

殿外，锦瑟姑姑正在招呼梁忠义，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陛下这麽晚还过来？”

这都子时三刻了。

梁忠义打了个哈欠，压着嗓解释道：“陛下这不是怕虞主子魇着，结果紧赶慢赶，还是这会儿才忙完。”

明明那位戈葳公主死之前，虞主子的视野已经被挡的严严实实，若非毒血气味大些，怕是血腥味都闻不见一点，陛下明显是关心则乱，来之前还要把自己身上沾的味道洗刷干净，梁忠义轻啧了声，这殿内两人，他都说不好是谁服侍谁了。

“忠义公公也先歇着去吧，你也陪陛下奔忙了一晚上，可得养足精神，长欣殿里一直有人守着，你放心就是。”锦瑟姑姑领着他去了单独的庑房。

皇帝现在几乎把长乐宫当自己寝宫了，梁忠义也有了专属的休息室，他熟门熟路地往后边去，一边同锦瑟姑姑閑聊：“姑姑在长乐宫待的可还好？”

锦瑟姑姑笑道：“主子仁善，再没有什麽不好。”

如今长乐宫上上下下几乎都是她在管着，虽然不比之前清閑，但主子性格好，也不乱指挥，她倒是重拾了几分年轻时的劲头，尤其看着陛下越来越有人气儿，她打心眼里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梁忠义也笑，他们当下人的，就盼着跟个好主子，锦瑟姑姑和鸣玉姑姑都是东宫的老人，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他一直当半个长辈敬重着，陛下让锦瑟姑姑来长乐宫做掌事姑姑，就身份地位上来说，算是降职，但锦瑟姑姑笑容却比以往多了，梁忠义心道，虞主子还真是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