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姑姑看着陈美人的背影，不让昭仪开这个口，是在保她自己，希望陈美人明白这个道理。

最终还是皇后身边的雁回姑姑发现陈美人状态不对，低声请示过，绕后来到她身旁，“陈美人若是有什麽不适，可先随奴婢去后殿，已经有太医随时候着。”

陈美人抿唇，看了眼恍若未闻的虞昭仪，磨蹭着起身，跪坐的腿有些发麻，她缓了一会儿，正準备迈步离开，脚尖前面似乎多了什麽东西，陈美人被绊着，身形踉跄着歪向虞子素。

“美人小心。”锦瑟姑姑及时上前一步扶住她。

身后的莺歌也慌忙凑过来，“主子，你没事吧？”

虞子素听了姑姑的话，正收心认真品尝着宴会上的伙食，看看能不能比得上平时蹭的皇帝御膳，忽然感觉头顶的光被遮住，她疑惑转头，看见了旁边惊魂未定的几人。

虞子素默默往后挪了挪，用眼神问锦瑟姑姑，怎麽了这是？碰瓷未遂？

陈美人后背全是冷汗，她看向脚下，平整的金砖方地上并没有多出什麽东西，但刚才的感觉不会是错觉，那就是有人伸脚绊她？

陈美人仿佛远离洪水猛兽般，迅速后撤几步，在虞子素茫然的目光里，被宫人护在中间，快步去了后殿。

有人离得近，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探究的视线，但虞子素比他们还要摸不着头脑。

“陈美人似乎坐太久，有些腿软。”锦瑟姑姑没有过多解释，略过这个话题，“娘娘尝尝这道新上的樱桃肉，皮软味甜鹹，酥烂肥美，一年里也就这几日能吃到。”

盘中新菜色泽樱红，光亮悦目，虞子素将刚才的小插曲暂时抛到一边，专心享用起美食。

后殿里，段逢简正在开小竈，还没吃几口，就听见雁回姑姑传唤，他连忙放下筷子一抹嘴，叫药童提上药箱往明间去。

进了门，陈美人坐在方几旁，面色泛白，手按在小腹上，额头渗汗，几个宫女守在旁边，段逢简心突突一跳，上前几步，“微臣给陈美人请安。”

“太医请起。”陈美人勉力朝他笑笑，守在旁边的雁回姑姑道：“美人肚子不适，劳段太医给瞧一瞧，别是吃错了东西。”

宫宴可是皇后一力操办的，万不能出岔子，落人口舌。

段逢简也不敢大意，拿出脉枕认认真真给美人把了好一会儿，半晌，他似惊似喜道：“恭喜美人，您这是喜脉！”

陈美人闻言睁大眼睛，“段太医所言非虚？”

“微臣不敢妄言，美人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正合喜脉之兆，且已两月有余。”段逢简语气笃定。”

陈美人反倒有些不敢置信般，摸着小腹道：“可我这两月的月事并未停过，前些日子的平安脉也没摸出来……”

确定是喜脉，段太医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他笑着答道：“每人体质不同，怀孕初期的表现也不尽相同，甚至有人怀孕三月才能摸出孕相，美人本就体寒，孕相被遮蔽也正常，或许是今日多荤腥，身体受激，反而显出来了，微臣现在确定，您至少已经有两个半月的身孕。”

闻言，雁回姑姑眸光微闪，随即笑道：“这倒是大喜事，还请段太医为美人再仔细诊治一番，奴婢先去前头同娘娘禀报一声，还得叫人快马加鞭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说着，她便準备离开，扭头却见朱瑾急匆匆跑进来，面色惨白，“段太医快随奴婢去前头一趟，淑妃娘娘见红了！”

麟德殿内一片死寂，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褪去后，官员家眷们相继离开麟德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这场準备已久的天贶宴，被迫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中殿，淑妃面如金纸，血腥气自她身下逸散，却没人敢去挪动她，直到太医气喘吁吁地奔进来，二话不说先掏出药箱里的金针。

天空不知什麽时候吹来一片阴云里，遮住了头顶的烈日，官道上，骏马疾驰而过。

皇陵里，祭祀已经结束，正在进行最后的複土礼。

恭亲王身体不适，顺亲王才十四岁，这会儿是礼亲王带着两位官员在皇陵西南角挖地筛土。

礼亲王殷承显今年刚满十八岁，但由于喜静不喜动，几乎只在尚书房时跟着武学师傅跑跑马，射箭都很少，因此身体素质也一般，加上天热，没一会儿便累得直喘气。

身边两个官员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还要扛着筛好的土到陵前，覆在坟顶，来回奔走更辛苦，但有纠礼官盯着，他们只能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