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临时的小朝会结束之后，再次多出来了不少空置的官位，来不及痛骂黑心肝的罪臣们，剩下的官员都盯上了那些空出来的实权位置以及肥缺。

连六部尚书都一下少了两位，还没走的吏部尚书严致山有些忧虑地看着皇帝，“陛下此举是否太过于激进？”朝廷现在可没有储备那麽多赋閑的能臣来填补空缺。

乾安帝却不徐不疾道：“严卿此言差矣，现在分明是解决冗官问题最好的时机。”

严致山闻言睁大了眼睛，明白皇帝话里的意思后，再大致看了下内侍交到自己手中的简策，他感慨一声，跪地叩首，“陛下圣明。”

“严卿请起，这份简策上的内容只为抛砖引玉，接下来这些时日，还需爱卿多多操心，初五的大朝会前，朕希望定下更具体的职位删改。”乾安帝走到殿中亲自扶起严致山后，继续道：“再者今冬事少，用以考核这三年中就任官员们的能力正合适，待到明年春闱过后，便该他们挑大梁带新人了。”

严致山连连点头，之前他是担心朝中官员青黄不接，没成想皇帝这般大胆，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历经两朝之后，他早已习惯了现在的官制，即使有过类似的改革想法，也苦于寻不到机会，现在机会摆到了自己面前。

君臣一拍即合，就简策上的细则，从天亮谈到了天黑，连晚膳都是叫人端到书房里随便用了点。

宫门落锁前，乾安帝才在梁忠义的提醒中回过神，叫人擡轿送严尚书出宫，送对方坐上回府的马车。

雪已经下了一整日，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即使宫人们及时清扫路面，地上还是积了一层，鞋底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长乐宫留了门，乾安帝还没走进长欣殿，借着宫灯的朦胧烛光，先看见了廊檐下堆放的三个小雪人，他脚步顿住。

负责开门的宫人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廊下的东西，当即笑着低声解释道：“啓禀陛下，这是娘娘晌午时堆成后便放在这儿的，娘娘说，左边堆的是您，右边是自己，旁边那个，则是趴卧的于菟。”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虽然今日的雪不算小，但初雪很难捏成型，是以三个小雪人都只有拳头大，乾安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始终没能看出左边那个圆鼓鼓的小东西和自己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反倒是边上的于菟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山猫造型的小雪人，片刻后，起身进了长欣殿。

内殿里，虞子素睡得很香，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之后，她迷迷糊糊靠了过去。

乾安帝不想把已经睡熟的人吵醒，刻意将动作放得很轻，但才刚躺下，怀里便长出了一个人，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自觉滚进自己怀里继续呼呼大睡的少女，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在对方绵长的呼吸声里，也逐渐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许久没有睡得这般舒服，第二天一早，乾安帝难得赖了会儿床。

怀里的人还没醒，他懒洋洋地蹭了蹭怀中少女发顶，平息着过于亢奋的精神以及身体，温暖的馨香里，乾安帝算是明白了何谓春宵苦短。

真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揉了揉眉骨，他遗憾地一点点退开，给还睡着的人掖好被角后，他站在床边，竖起食指沖门边的人比了个嘘，宫人们纷纷将本就不重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陛下怎麽跟做贼似的。”略带沙哑的慵懒嗓音忽然从床上传过来，本就提着一颗心在干活的宫人差点被吓着，手里的东西好悬没掉到地上。

乾安帝也有些意外，他回身走向拉开床帐的虞子素，“怎麽忽然醒了？”

“陛下忘了，今儿是二十一，妾要去凤梧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虞子素打着哈欠回道，只要心里记着事，她一般就不会睡过头，皇后已经病好些日子了，近来各处事情又多，之前便一直免了请安，今日没派人提前通知，想来是要恢複正常请安了。

乾安帝是真忘了这茬，他最近都快忙疯了，审讯、赶路、加上处理不完的政务，除了阿虞，剩下的时间他根本记不起旁的人。

听见虞子素说起皇后，乾安帝眉头微皱，又很快收敛，“阿虞若是还犯困，便继续睡吧，凤梧宫那边，朕寻个人过去说一声就是。”

虞子素正扒着眼皮不让它合拢，努力醒神，没看见皇帝脸上那一瞬的神色变幻，闻言只是笑道：“陛下当真要将妾宠得无法无天了。”

“无妨，阿虞便是真将天捅破了，也还有朕顶着呢。”乾安帝信口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