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周德妃无从知晓，她只是默默垂下眼，牵着公主上前见礼。

虽然第一次请安时，还是昭媛的德妃便邀请她去翊坤宫做客，但时至今日，两人也并未有更多的交集，拜月节那晚，在堆秀山御景亭内的谈话更称得上不欢而散，所以，虞子素完全没想过，周氏竟还会主动找上门。

“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到虞妹妹吧？”互相福身见礼后，周德妃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若是不想见她，虞子素根本不会放人进来，但她与德妃之间，说到底也没什麽深仇大恨，眼下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看看德妃今日过来是想做什麽。

“我成日里除了吃便是睡，哪有什麽可打搅的，周姐姐进来坐。”虞子素领着人进了正殿，叫白果看茶，又问：“大公主可有忌口？我叫人送碗牛乳来？”

公主才三岁，不能喝茶，周德妃笑道：“她打小皮实的很，从没什麽忌口，又刚用过早膳不久，牛乳便好。”

等茶的空档，虞子素看看周德妃，又看看旁边乖乖坐着的如滟公主，等着她道明来意。

周德妃似乎有疑虑，也沉默着，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等到新茶送来，她浅尝一口，顿了片刻道：“妹妹这里竟有今秋的白毫银针，我今日有口福了。”

虞子素自己平日里喝的更多是甜饮和奶茶，闻言笑笑，“我不爱喝苦茶，陛下不在，与其放在茶房浪费，不如物尽其用，周姐姐喜欢便好。”

说话间，如滟的牛乳也被呈了上来，刚煮过的牛乳还冒着热气，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周德妃有些惊讶，“妹妹这牛乳是怎麽做的？竟闻不见半点腥气。”

“只是加热时添了些食蜜，不是什麽稀罕配方，公主如今不宜吃太多糖，周姐姐下次也可以试试往牛乳里加些姜丝或者萝蔔丝。”

虞子素看着如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软成棉花糖，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可爱，要是在网上看见，她高低要发几个不同颜色的麻袋任君挑选。

如滟拿到牛乳碗，没急着喝，先说了声，“谢谢虞母妃。”

虞子素露出姨母笑，没忍住又给德妃分享了几道经典宝宝辅食，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多吃点有营养的，至于味道，公主应该还没到太挑食的年龄。

周德妃没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虞妹妹竟好像比我还要会养孩子。”

只是曾经在网上云养过几个人类幼崽罢了，虞子素谦虚摆手，她不讨厌小孩儿，但也只喜欢像如滟公主这样不折腾人的，熊孩子就别来挨边了。

如滟果然也很喜欢这碗牛乳，没要人用，自己捧着碗喝了个干净。

虞子素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又看看她的肚子，艰难拒绝了再来一碗的请求，卖萌也不行！

将两人的无声互动尽收眼底，周德妃脸上仍笑着，目光却不由黯了黯，她合了下眼，扭头重新看向虞子素，“听说妹妹这儿还养了只山猫？”

“是，于菟已经快半岁了。”虞子素不知道她为什麽提到这茬。

周德妃眼底适时露出一抹好奇，“我还没见过山猫长什麽样子，不知虞妹妹方不方便领我去看看？”

虞子素看着大公主，有些迟疑。

“叫如滟在殿里待着就好，不用带她过去。”周德妃理解道，“她刚喝饱，一会儿便该犯困了，或许还得麻烦妹妹安排宫人看着睡上会儿，有奶娘在边上照顾着，只用準备个小榻便好。”

“这都是小事。”虞子素见她坚持，给锦瑟姑姑使了个眼色后，蹲下身子和如滟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德妃往后头去了。

随着天气渐冷，于菟掉毛已经没那麽严重了，加上后院空旷，足够它撒欢。

虞子素和德妃沿着游廊走着，宫人们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

周德妃打量着面前这座雕梁画栋，处处透着精巧的宫殿，良久没有说话，两人沉默并行着，很快到了后院的地界。

长乐宫后殿充作库房后，便落了锁，后配殿原本空置着，现在分给了于菟。

“虞妹妹可曾想过，自己为何一直不曾有孕。”周德妃忽然问了句。

虞子素愣了下，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周德妃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檐牙下悬挂的惊鸟铃，静默不语。

檐铃奏曲响珊珊，尽日重门不啓关。

宫墙太高，遮住了外面的世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这声音，她曾站在廊下听了一年又一年，据说寺庙下的宝铎一点通神，可宫里的檐铃，却叫她坠入迷途，再难回返。